这时候已经快到除夕了。
再怎么暗流汹涌,一年一度的大节总要过的。
江崖霜夫妇一边防着大房暗箭伤人,一边开始预备过节——他们上面长辈、兄嫂多了去了,除了布置下自己院子外,节令上头也没其他要忙的;所以大部分精力还是花在了盯住大房上面。
但除夕前几日,一个好消息让夫妇两个暂时都没了跟大房勾心斗角的心思:秋曳澜有喜了!
虽然膝下已经养了一个安儿,但亲生骨肉跟侄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秋曳澜还能说是欣喜,被她当初无良欺骗的江崖霜,却高兴的快疯掉了——毕竟他一直都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亲生骨肉了,现在妻子居然怀孕,这种喜从天降的心情简直没有言语能够描绘!
不过当着妻子跟下人的面差点喜极而泣后,江崖霜猛然想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当初澜澜说她不能生育是因为在帝子山雪崩时受了寒气,如今有孕固然是喜事,但不知道对母体……?!”
这不能怪他脑补过头,毕竟这时候妇人生产本来就是生死线上走一遭。尤其江家不久前才没了个嫡孙媳,江崖霜哪能不多想?
好容易有的亲生骨肉,却可能面临着失去妻子的风险——江崖霜强颜欢笑安抚妻子休憩,借口自己需要去衙门处置点公事出了门,悄悄到了给秋曳澜诊断的齐叔洛家:“宁颐的身孕如何?”
“少夫人身体康健,小公子也好得很!”齐叔洛觉得有点啼笑皆非:刚才在江家您都问了十几遍了,怎么还不放心,还追到我家来问?纵然初为人父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以江崖霜所受到的教育以及地位这也太紧张了!
但他惊讶的是江崖霜得到这个回答后,不但没有松口气,眉头竟皱得更紧:“当真?”
齐叔洛见他不似杞人忧天,心头凛然,忙敛了轻松的神色,认真道:“下官行医多年,不敢以国手自诩,但少夫人这一胎的脉象还是看得准的,母子都好,绝无虚言!”其实秋曳澜现在日子还浅,男女还断不出来——照例先喊小公子是为了讨口彩。
江崖霜背负双手,在堂上来回踱了几步,抬头问:“那么宁颐生下此子,对母体无妨?”
齐叔洛直接被这一问问得呆掉了:“这这这……这当然无妨!”都跟你讲你老婆孩子好得很,你居然还问出这种话来?!
老太医真心觉得权臣家的常用医生不是那么好做的:要不是江家内外都说十九公子夫妇恩爱无比,江崖霜后院里又是发妻之外别无一人,换了江崖丹这种来问这话,他都要怀疑这是巴不得妻子一尸两命,好给新欢腾位置了!
“确实无妨?”然而江崖霜问了一遍还不够,目光如电,紧紧盯着齐叔洛,“此处没有其他人,你只可说实话,否则——”
齐叔洛平生第一次怀疑江崖霜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跟你讲了快二十遍了,你老婆孩子好得很好得很好、得、很!!!
就你那老婆,进门到现在快两年,都没咳嗽过一声,长得人比花娇,肌肤白里透红,双瞳光彩赫赫——这样都不能生孩子,那天下还有适合生孩子的人吗?!
心里疯狂吐槽,齐叔洛却不敢直言,只得苦着脸保证:“下官若有半字虚言,任凭十九公子处置!”
“……今日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江崖霜沉思了会,留下这句话,一拂袖子,走了。
他身后齐叔洛风中凌乱,努力理解着他此行的目的:“这十九公子……他到底是盼着十九少夫人好呢,还是不好?”
完全搞不懂了好吗?
江崖霜可没功夫去管齐叔洛的抓狂,他进门时忐忑之极,生怕需要进行保大保小的选择——出门后虽然还有点担心,但齐叔洛的保证到底让他松了口气!
“这真是上天庇佑!”江崖霜决定以后少干点坑人的事情,比如说把窦家弄得满门抄斩的那种,给孩子好好积一积德……
不过这种想法的寿命,仅仅只有他从齐叔洛家回到国公府这短短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