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声音低涩，“我不明白。”

在休养的时候，白榆一直在想长榕的话。

——你学的太杂了。

——好好想一下，你究竟想学什么样的剑。

“我的剑，是用来击败对手的。”白榆直视长榕。“但如果不学习剑法，又如何提升实力？”

他今日伤势一好，就来长榕院门口等着，等的时候，他还在想长榕的话。

可他想了很久，还是不明白。

“嗯，有目标，很好。”长榕点点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向白榆伸出手，“让我看看你的剑。”

白榆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将剑递给她。

长榕接过在手中掂了掂，又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还给白榆。

“剑身重，剑刃宽，但那天你与龙晔对战时，使用的剑法与之并不相配。”

长榕抽出君蛰剑，在白榆面前将那天他使用的剑法毫无差错的重现出来。

即便没有注入灵力，但看剑招就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威力有多强。

白榆的瞳孔一缩。

如果自己不是用灵力，单纯的使用剑招，是绝对达不到这种效果的。

为什么？

既然与修为无关，是因为剑意的差距吗？

“这套剑法的威力不错，但明显不适合用重剑，你那天只用出了它原本威力的十分之三。”长榕收势，银白色的剑刃照出她冷漠的眼神，“这套剑法在你手中，不过是暴殄天物。”

长榕刚刚的使用的剑法，更适合细剑，且长榕猜测创造出这套剑法的修士，应该是性格比较温和的人，从剑法中就能看出，虽然是在攻击，但其实是以攻为守，主避让和防御，一招一式之间都体现出创造者的悲悯。

可白榆并没有看透剑法的本质，拿来进行攻击龙晔，与剑法的本意相悖。

“既然你没有想明白，那我可以告诉你。”

看到白榆眼中的茫然，长榕在心中叹了口气。

看来他自己是想不明白了。

“你学习的剑法有些根本不适合你。每个人的剑法都有属于自己的风格，多学习剑法并没有错，但对你而言，这不是帮助，反而是拖累，一味的去模仿，最终的结果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罢了。”

尤其是白榆只学习到了剑法的形，而没有触及到其中的意。

让他人剑法的形困住了自己。

长榕的言辞犀利，直击白榆的内心，“你并非是天资不足，相反，我觉得你很有天赋，并且，就是因为你天赋太高，所以你无法完全接受别人的剑法，因为你在心底并不认可它们。忘记你学过的所有剑法，用你的剑，去践行属于你的道。”

长榕的弟子中，论剑道当属江桐旻第一。白榆的情况和江桐旻差不多，但后者比他更早认清楚自己的剑道，他知道正是江家剑法并非他想学的，所以才会拜长榕为师，学习“杀人剑”。

但江桐旻虽然跟随长榕学习，使用的剑法却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即便他学会了长榕的剑法，使用的时候也不会感到完全的得心应手。

溯风和胥辰，就像是水一样，在不同的容器中，可以有着不同的形状。但江桐旻和白榆就是硬石，他们不会让其他事物改变自己原本的形状。

她猜测白榆应该隐隐有所察觉，但他或许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将其归因于自己的天资不足。

计道研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跟长榕说白榆开窍慢，走了很多弯路。

不过不是走了很多弯路，而是一直在走弯路。

“我言尽于此，在你没有想通前，我不会再教你别的。”

长榕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需要他自己去努力了。

她凝视着白榆，少年的眼中像是有着深不可测的潭水，长榕可以看见潭水中一道挣扎的身影。

她终究还是心软了，像对待胥辰一般轻柔地抚摸着白榆的发顶。“回去好好想想吧。”

在长榕说话的时候，白榆一直沉默着，感受到头上的重量和温暖，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握着剑的手松开又握紧，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多谢仙尊指点。”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就像他曾经坚定的，都动摇了一样。

长榕目送他离开，灿烂的阳光下，白榆的背影沉重而落寂，脚步不再像上一次见面时一样有力。

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了太久，想要回到正确的路上是很困难的，但如果白榆想要继续前进，那他必须要经历这些。

这，就是成长啊。

不过现在想来，自己还真是幸运啊。

最开始就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会走上什么样的路，并且坚定不移的去践行自己的选择。

不，也不能这么说，期间也是有一段迷茫的时间的。

君蛰剑感受到她的心情，发出几声剑鸣。

长榕弹了弹剑刃，“只是突然有感而发罢了，不用担心。”

希望白榆能早些想明白吧。

毕竟留给他的时间并没有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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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成在比试结束后，就按长榕吩咐的，混迹在参赛修士中打听消息。

他知道其他宗门应该也是像青霄剑门一样，弟子们知道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信息，真正重要的是不会告诉他们的。所以六成主要还是从散修那边打探消息。

他换下青霄剑门的门服，又擦了粉脂将自己的脸变白一些，粘上两簇八字胡，再调整调整表情，整个人的气质就大变。

他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自己的新形象甚是不错。

行走江湖，还是要多会点技能的嘛。

六成就用这副模样整天跑到散修之中跟他们混迹在一起，六成四面玲珑，长袖善舞，长榕不在的这几日，还真的被他打探出了些有用的消息。

现在初试结束，散修们要先离开无量峰到山下的城镇上修整一番，六成也跟着去了。

“赵小弟啊，不是老哥我说你，你看看你这身板。”六成身边身形魁梧的大汉用力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这小身板，下一轮比试怎么撑下去啊。”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