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西静月有些失神。
白玄瞧出她的变化,心神一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的窗户。但他又想到这里的高度以及自己隐藏着的身份,不由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西静月回过神来,又夹起一筷子菜:“这个比喻还真是准确呢!”
白玄怕她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忙道:“不知静月姑娘所谓的要事是什么?”
西静月把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犬领大人力侦魂明宗余孽,无论是功劳还是能力都没得说。只是大人宁愿一辈子都龟缩于景其山之下,只做一个都尉都不如的所谓的犬领?”
“静月姑娘的意思是……”
“马统领对你很有意思。”
白玄嘴角抽了抽,心道果真如此。不过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低贱,虽说他节操早就掉了,但挣扎一下总能让自己提点价。
“犬某不懂。”
西静月咽下嘴里的东西:“姐姐我和马统领在一起的时候,可是在他嘴里听了很多你的事迹啊!你说,姐姐是体己人儿,自然要做一些体己事儿。抛头露面的姐姐不适合,也只有暗地里做做这些。”
说着,她把筷子一丢:“姐姐知道你是聪明人,再装疯卖傻就是在瞧不起姐姐了。你说,姐姐一个半妖,一个娼妓,要是生了气会怎样?”
白玄讪笑:“马统领与景统领同为统领,若是犬某反叛,怕是也落不着好吧!”
西静月道:“你认为马统领与景统领是同一阶层的人?”
“哦?”
“景统领是跟着孙将军一起来的重鹤城,而马统领就是重鹤城的人,这个意思你懂的吧?”
白玄有些愣,他以为马灵龙身份要高于景其山,没想到恰恰相反,一个是本地乡绅,一个是天子赐名。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景其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啊!
西静月看出了他的诧异,竟是捂嘴笑了起来:“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重鹤城的天地。”
白玄一凛,不耻下问:“还望姑娘讲解一二。”
西静月慵懒地捏住发丝:“讲着好累,你以后自己去查查吧。”
这等态度,竟是让白玄兴奋起来,白皙的脸都因此涨上潮红。
“这么说,静月姑娘是打算放了我?”
西静月娇嗔道:“那姐姐能怎么办?杀了你?你们鹰犬捕狗鼻子可灵了呢,我前脚杀了你,你们后脚就敢抄了这聚英楼。再说,姐姐是来劝你的,要是你出了事,姐姐狐狸没捉着,倒惹得一身骚了,马统领若是知晓,也不会喜欢姐姐啊!”
听得此话,白玄终于会心的笑了,他完全放弃眼睛这一桌子菜,起身拱手道:“既然静月姑娘如此明理,那我也不耽误你的用餐时间了。至于姑娘所说,犬某一定仔细考虑,给姑娘一个完美的答复。”
西静月美腿一伸,拦住房门:“姐姐只是说过不杀你,又何曾说过放你,你拍拍屁股走了,错过这个机会,姐姐上哪去找你呀?”
白玄深吸一口气,索性摊牌:“你待怎样?”
“要姐姐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这里有一粒七寸断心丸,”西静月笑吟吟地取出一个小瓶,“你吃了它,姐姐就让你走。”
白玄轻轻一笑:“毒药?”
西静月点头:“这个是常见的毒药,七日后若无解药,心脉尽断。只是姐姐我觉得它太简单了,把它改了一改,依旧是七日后无解药,心脉尽断,只是这解药,要吃上七次。”
白玄一脸慎重:“独门毒药?”
“改了之后,就是姐姐我的独门毒药。”
白玄重新落座:“你这是要把我控制到死啊!”
西静月把药瓶轻轻推来:“毕竟你的人品,姐姐很信不过呢!”
白玄又挣扎道:“若我不吃?”
“姐姐在马统领那很受宠呢!”西静月道,“毕竟半妖很少。”
“呵呵……”
白玄干笑两声,这言外之意是就算西静月杀了他也不会有什么事。
“静月姑娘你这是让我以后都不敢独自出门了啊!”
“谁叫你自己送上门来?”
白玄看了一眼西静月那期待的眼神,最终鼓起勇气,打开瓶盖,倒出丹药一口吞下。
“如何?”
西静月看着他喉结滚动,却皱起眉头:“犬领大人还是不要玩弄这些手段,掉价!”
白玄苦笑,奋力一咽,终于将这药吞下。
西静月突然出手,一掌击向白玄的腹部,灵力涌出,钳制住白玄,只是瞬间便让他失去了抵抗力。
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精细的手拍在他腹部,一股暖流从中扩散,懒洋洋的竟是颇为舒服。
西静月收手,灵力的钳制也一并消失,她轻松地拍拍手:“好了,药力已完全化开。”
白玄只有勉强地笑了笑。
西静月也开心地笑了,她又捏起筷子:“请。”
饭桌的气氛终于融洽起来,白玄也很快调整好心态,不就是无间道么?只要自己活着,都不算事儿!景其山可从没对他交过心,背叛这个主,根本没有心理压力。
他现在的目的,是和西静月打好关系,争取能弄到解药。
饭毕,白玄满足地离开了,他带走的除了一肚子饭食,还有一粒七寸断心丸的解药。
解药需吃七次才算一个疗程,一粒解药最多只是缓解痛苦,但对白玄而言能拖则拖。
虽然他对景其山并无忠心可言,但涉及到一个统领的脸面,还是景其山这种脸皮甚薄的人,白玄也不敢掉以轻心。
万一景其山不管不顾要宰了他怎么办?马灵龙真的会为他挡枪?
所以,白玄才要把时间拖住,了解这二者的势力关系之后,再下定论。
白玄想着,走向了井水街。
即使在重鹤城生活许久,白玄对这座大城的了解也不算多。想事情自然要去清静的地方想,而他唯一知道的清静地方,也就井水街的清和茶馆。
清和茶馆地处三街交汇之处,虽在井水街,并未受到吴氏当铺魂修一案的波及。甚至因为吴氏当铺里那把大火,茶馆最近的生意更火爆几分。
一进大门,便听得底层的泥腿子们高谈阔论,其中话题三句不离吴氏当铺,有人庆幸,有人惋惜,还有一小撮人悲伤。
前几日的魂修案白玄亲身参与,其中内幕一清二楚。但上面不会知道,下面也不会知道。
上面只知道魂明宗残存的最后一个摄宗在重鹤城被解决了,下面只知道一个魂修在城里大闹了一场。
对上而言,剿灭魂修余孽,是大功;对下而言,魂修可恶,重鹤军威武,将军体恤民情。
其它的,就永远死在他们几个知情人心里。
庆幸者庆幸自己见势不妙跑了出去,虽说房屋财物都被毁了,但将军下放的福利好啊!送金送银还送房,甚至还给安排活计。
惋惜者大多哀叹自己房子怎么没垮,或是那个亲戚死在动乱之中。悲伤者就更简单了,大多是房子没了、亲人死光了、一辈子的积蓄也被埋进废墟。
补贴虽多,也比不上一辈子的积蓄。况且家里只剩他一两人,有什么意思?
白玄对这些粗鄙之人十分不屑,直奔账房,要了三楼的包房,交了押金,便晃悠悠地上去了。
他打开窗户,放目远望,看到远处的街道一片狼藉,那里正是吴氏当铺。
不自觉间,他又想起了乌危卒,顿时没了趣。
殉情是一个最傻X的行为。
他靠在窗边,百无聊赖,却听到隔壁传出极弱的声音,若不仔细,根本听不清。
最重要的是,这声音,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