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宋臣眼珠子一转,心虚地看了眼乔行简,轻声道:“官家,算算时辰,可能已入丽正门。”
“如能击退虏人,四川、京湖和两淮防线,就能够从容构建。”赵昀轻轻松了口气,面带微笑地说道。
“利州多山,不利虏人,陛下无须忧虑。”游似还是那么凭心论事,不过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开始了!”乔行简的嘴角上闪过一抹笑容,瞬间把握了赵昀的心思。
“应选拔一批干练官吏,赴任蜀川各路军州。”李宗勉总感不顺畅,心念一动给李易来个绝的。
试问,从州县官员下手,等于掘了对方根基,州县官员听命于朝廷,在无法公然撕破面皮情况下,朝廷会一步步控制州县,财政上一点点掐断李易命脉,没有钱你还玩个鸟,除非是公然撕破脸皮。
不过,朝廷派任知州、知县是制度,就算李易不想也无可奈何。既然蜀川恢复,大规模派驻官吏也是必然,这招不温不火端的不错,在场无人反对。
游似稍加沉吟,谨慎地道:“李易治蜀,各州县必有官吏,如何安置?朝廷把州县官轮换一遍,动静实在太大。”
不能不说,游似考虑的不错,怎么说现任地方官吏,也是朝廷臣子,大规模撤换恐会引起波澜,搞不好会引起动荡。当此,天下困顿,蜀川一枝独秀的局面,决不能在出现意外,让蒙古人有机可趁,又让蜀川士人寒心,毕竟相当部分人成为既得利益者,动了他们的利益,恐怕会遭受到反抗。
但是,他的话中话却让在场老狐狸听懂了,既然为难不如一劳永逸,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赵昀也有点头疼,却没有听出游似画外音,整个四川五路数十个军州,要都进行一轮洗牌,恐怕超出朝廷当下能力。虽说,朝廷有的是官员,几十个军州官员绰绰有余,但地方官选任非同儿戏,绝非是个人就能顶上去,头疼之下用征询地口气道:“乔公意下如何?”
乔行简环顾众人,似乎是胸有成竹,淡淡地道:“陛下,待李易来,要他谋划。”
“好个老狐狸。”众人几乎同时闪过的念头,这也太绝了,玩死别人还要人家自个挖坑,这比直接杀人还要歹毒,真是不地道的老东西。
赵昀大喜,短须一抖一抖的,显然心情颇是振奋。
当李易进来之际,却惊讶地发现,在场无不是两府执政大臣,怪异的是人人的目光怪异,让他感觉怪异非常。
他的心情还不错,第二天还能被宣召,说明天子多少认可了他,无论乔行简怎样的心思,朝廷怎样去算计,那都是日后的事,至少他在行在暂时安全了。
转三官,以转运兼二路率臣,能达到此高度不错了,至少开局还不错,没有让他完全失望。虽说,他非常不满意,昨日情绪万千,却还是能理解赵昀的,换成是他作为一位君主,都不能容忍手握重兵,无法掌控的率臣出现。
正如,昨日他发出“圆满之行”寥落口气,不满是有的,忌惮也是有的,但这些都不重要,至少他心理上得到安慰。
尚未见礼,赵昀便温声道:“免了,免了,卿家来的正好,方才还在说蜀川各军州吏治,卿家便来了。”
李易愕然,联想到众位老狐狸不怀好意地笑,遽然浑身发麻,可能要被他们合作算计,竭力保持镇定,却不说话。
“四川五路重归朝廷治下,所幸各军州完好,皆是卿家之功。”当李易要谦虚之际,赵昀语气一变道:“不过,各军州官吏并非朝廷任命,却有很多不妥,朕与众卿家商议再三,拟南曹给各处守臣叙功升迁。”
话说的相当有水平,众人暗自称赞,甚至连乔行简也投入赞叹的目光。
李易心中却咯噔一下,暗呼大大的不妙,这哪里是叙功升迁,明明是要对蜀川守臣进行大换班,与他的授官如出一辙。要说以孟珙出任四川宣抚大使,分他的权力倒也罢了,人之常情,你总不能不给朝廷半点面子,忍下一口气算。
把重要军州守臣和部分率臣调整,也可以理解,那也是军国大事,只是借着封赏重新任命军州官,分明是有预谋的釜底抽薪,玩的太绝了,还让不让人活啊?
“卿家可有建策?”赵昀看了眼李易,见其沉默不语,似乎在犹豫,当即有些不满。
李易岂能听不出赵昀口气,急忙刹住纷乱思绪,平静地道:“成@都府、潼川府二路乃朝廷治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守臣叙功,朝廷自有法度,一切按例施行,贫道自然无它意。”
在场老狐狸哪个不是老奸巨猾,听到李易自称贫道,里面的滋味可就有嚼头。
赵昀闻言大喜,不想李易如此知趣,他方才还估摸其阳奉阴违,自己似乎对李易多心了,心有所动,目光温和许多,却温声说道:“卿家出身道门却义无反顾,如今算是得到朝廷册封官爵,不要再用道门自称了。”
“谢陛下,臣晓得。”李易见赵昀并无它样,也就放下两分的担心。
乔行简却暗自一叹,赵昀承认李易成为率臣,从此自道门入仕途,又暗道此子知进退,隐忍之深,无法从此处找到足够理由拿捏,实在令人胆寒。不过,李易的率直令他一阵恍惚,莫非对方并无它想,以前的揣测都是自家之言?
李宗勉神情诧异,却还是道:“陛下,朝廷连年用兵,适逢灾荒,当先重建总领所,调拨粮米出川,稳定市面才是。”
他是管楮币的,灾荒连连,粮米格外金贵,造成货币贬值,他的日子最不好过,但需蜀川粮米发到,物价方能平衡,他方能松口气。
李易一阵可笑,蒙古马上就大军压境了,你竟要从战区调粮夺钱,不知是一时糊涂,还是读书读傻。
余天赐眉头微蹙,他倒是看出形势的严峻,不悦地道:“虏人蠢蠢欲动,调粮还需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