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穿着就穿着。”紧抿的嘴角有些舒缓,他硬声着。
随即顿了下,又接着道,“假期之前给你请了一周,不用着急回去上班,你感冒着,先在家休息。”
“嗯。”澜溪点了点头,倒不是感冒的缘故,是想陪陪儿子,她走的这几天,小家伙一定不高兴极了。
贺沉风收回目光,也没再说话,她打开车门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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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天气静好。
窗户边的写字桌上,合着的笔记本被推到一旁,整个桌面上都被占据着,铺着张大白纸,而君君正跪在椅子上,腰板挺的很直,肉呼呼的小手攥着毛笔,一本正经的临摹着旁边书上的毛笔字。
从厨房端着洗好水果的澜溪走进来,凑近看到白纸上的毛笔字,歪歪扭扭的,却也是一笔一划。
学校特意开了书法课,这两天,小家伙每天做完那零星的作业后,就都会铺张白纸,很认真的练着毛笔字,一天比一天有进步。
她笑了笑,将盘子放在桌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君君,先吃点葡萄再写。”
“还有两行我就写完了噢!”小家伙连头都没抬,全神贯注。
澜溪见他拿着毛笔去砚台上蘸墨,提醒着,“那你要注意点哦,墨汁别甩到衣服上。”
“嗯。”小家伙应着。
她正准备帮儿子研磨时,手机响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掏出来,看到上面的号码,咬了下唇接了起来,“喂……?”
“在哪?”
“家……”
“晚上过来。”说完,贺沉风便要直接挂断电话。
“等等——”
澜溪忙出声喊住,随即往窗边走了两步,微低着声音问,“我这两天都不想过去,可以吗?”
那边静默了几秒钟,随即才有声音传来,疑问的语调中又带着几丝闷,“那个又来了?”
“不是啦!”闻言,她差点咬到舌头。
真囧啊!
“说原因。”他有些不耐烦了。
“呃,我前些天没打招呼就走,而且一走那么多天,君君都不高兴了……”她扭身过来,看了眼正认真练毛笔字的儿子,声音柔柔,“我想这几天多陪陪他。”
“知道了。”贺沉风没出声,良久,才有些低的丢下一句后挂了电话。
澜溪看着恢复主页面的手机屏幕,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一抬眼,就看到小家伙已经放下了毛笔,正往嘴里塞葡萄吃。
“妈妈,谁打来的电话呀?”他歪着脑袋,好奇的问。
“没谁……”她随口敷衍着,走过去看了眼白纸上面的毛笔字,笑着夸赞,“写的真不错,越来越好了,我的大宝贝真棒!”
“嘿嘿,我要好好的练,等到月饼节回去看姥姥时,带给她看!”小家伙得意的昂着头,美滋滋。
“好。”澜溪被儿子的小模样逗笑,忍不住亲了他一口。
“妈妈,我想去楼下林奶奶家找乐乐玩,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她点头,随即又看了眼表,说着:“这样,妈妈去菜市场买菜,我们一块下楼,等妈妈买完菜之后去林奶奶家接你回来吃午饭,好不好?”
“嗯嗯!”君君眨巴着眼睛点头,还不忘继续往嘴里塞葡萄。
“你去喝水漱口,然后妈妈给你换衣服。”
澜溪指挥着,小家伙一声令下,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厨房找水喝去。
看似很平常宁静的一天,却在逐渐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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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溪在菜市场停留的时间比较久,她所租房子的地方是市内算是很老的小区,住宅楼很多,人口也很多,所以设立的菜市场也很大,她从头逛到了尾。
因为有些摊位的菜新鲜程度不同不说,而且价格也不同,靠里面的和偏僻一些摊位的价钱会低一些。
买了些鸡翅和青菜,澜溪才从菜市场里走出来,路过楼下仓买时进去买了瓶可乐出来,好给儿子做可乐鸡翅时用。
出来后没走几步,便看到自家楼门洞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边还依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
黑衣黑裤,特别的挺拔利落,几乎都快和他身边的车子融为一体,但那脸上此时绽开的笑容,却如同大雪初霁般,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那久违的轮廓和笑容一通撞进眼里,鼻尖一酸,差点就哭出来,血液也在血管里奔腾着,像是都找不到方向了一样。
脚下像是生了根,前进不得,后退不了。
她看着他慢慢的朝自己走过来,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她心上一样,而且还要烙下印记。
程少臣……
她只是在心里这样喃念一遍他的名字,就觉得窒闷的难受。
在纽约的那匆匆一瞥,本来也就只当做虚幻一场,可他竟然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小溪。”程少臣开口,那语调自然顺口。
“……”她说不出话来,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
他离自己这样近,笑容也这样近,近到她连眨眼都忘记了。
程少臣将头俯的很低,“怎么了,小溪什么时候变成哑巴了,见到我不高兴吗?”
他一向都是这样,和你说话时就会很专注的看着你,像是整个眼里整个世界都只有你一样。
忍过心尖涌上来的那一拨颤动,她张了张嘴,“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调。
程少臣嘴边笑容更大了些,抬起手来揉着她的长发,一下下像是抚摸*物一样,似乎是这动作做了太多遍了,所以才会这样自然,这样熟练。
有些恍惚,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好多年前,8岁的时候,亲生妈妈就那样丢下她一个人走了,好心的邻居们帮忙出殡后,她天天都一个人待在那很窄小的房间里,等着被人送去孤儿院。
他应该就是那时候像是天神一样进入她的世界的,当时小小的她蜷缩在角落里,他那么高大,蹲在她面前,大手抚摸着她乱乱的发,不厌其烦的一下下将其捋顺。
“别怕,不去孤儿院,我带你走。”
当时他也才18岁,但脸上却没有往常少年未脱叛逆和稚气,更多的是成熟的痕迹,声音也没有此时来的醇厚,但却奇异的有令人安定的力量。
他一路带着她送到了谢家,温暖的房子,温暖的夫妻俩,但当下的她,却对他的依赖更多,不肯撒开他的衣袖,仰着脸眼巴巴的看着他。后来的生活渐渐安稳下来,她逐渐开朗,他很忙却总会抽空过来看她陪她,那时她最期待的就是快点到周末,等到了又希望时间慢点过。
他比她大10岁,管谢父谢母叫谢大哥谢大嫂,有时还会随意的开玩笑说,你应该叫我叔叔。她却不要,等到她十六岁时渐渐懂得什么是怦然心动,什么是心痛时,她更是死都不要,会故意直接叫他的名字,有点小调皮,又有点小*。
她表白过,而且不止一次,但每次他都像是看着胡闹撒娇的小孩子一样,伸手揉着她的发,很轻而易举的就能敷衍过去,似是从未挂心,又或是装着糊涂,只当她稚气未脱。
那样的过往,对她来说是多么甜蜜的折磨啊!
她对他的感情坚定不移,一年年过,用自己不变的真心来告诉他不是玩笑,天真的以为总有一天可以让其接受自己,只是还未等到,就发生了六年前的那个噩梦……
“在纽约时你要见我没能如愿,所以我就过来见你。”
程少臣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顿了下,又继续着,“这次回国有些匆忙,没有给你带巧克力,不会生气吧?”
澜溪摇头,怎么会生气,怎么会生他的气?
她唇瓣动了半天,有些低的说着,“之前你送去酒店的,还没有吃……”
已经被遗落在酒店里了,想必那盒巧克力也是没办法再吃到了。
他看了她半响,忽然问,“小溪,六年前发生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她瞪大了眼睛,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若不是晋阳恰巧遇到了你,我都不知道你来了h市,也不知道你当时休学是因为怀孕了。”程少臣皱眉,声音里有着几分痛和心痛。
六年前,她忽然休学回到浦镇,打电话过去也都是谢母接的,亲自动身过去,也都会好巧不巧的见不到她,他感觉到她是刻意的避开自己。当时他没觉得什么,以为她也许是有了恋人,或者是对他的感情已经绝望,所有的注意力不再都放在他身上了,他也不太敢继续打扰。
应该是松了口气的,却又也说不清那种空落感是什么。
谢家人也是存心隐瞒,他一直都不知道她有了孩子,若不是前段时间和秦晋阳通了电话,刚好提到了她,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她销声匿迹在他的世界里太久了。
他一直细心呵护了快二十年的小女孩,如今竟然已经生了孩子,而且还是名单身母亲,不知走过了多少艰辛的路,这对他来说是多么沉重的痛。
澜溪低下头,双手紧紧的攥着,手里的袋绳被她攥的湿透,忽然觉得不敢面对他。
见状,程少臣眼底光亮更深了些,似是酝酿着什么情绪。
半响后,很认真的开口,几乎一字一句,“孩子的爸爸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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