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拖着那只小耗子?”一名身着红裙二八年华的少女自众人中傲然走出,一把扯下头上的斗篷,精致美艳的脸庞此刻紧绷着,冷冷打量不耐烦的李韫。
少年惊讶地回头看向身后晕倒的丁若羽,笑了笑道:“她是李府的远房亲戚,天赋尚可,送去天罗地网试炼正合适。”
那公主眉峰轻挑,显然不信:“那你方才为何打晕她?”
“巫教闹出如此大阵仗,若被这口无遮拦的丫头传出去,我在姜国的身份岂不是要暴露?”李韫反问,他深知这位公主的性情,微微一笑,大步上前,伸手轻轻环住她纤细优美的腰肢。
被他温柔气息围绕的少女立时觉得眼前天花乱坠,于是她点下高贵美丽的头颅,冲火红斗篷道:“回烈火城,将这小拖油瓶送去修罗场!至于解药,”她笑得娇俏又调皮,“回府我再给你。”
李韫目送几个红斗篷将昏迷的小姑娘粗鲁地从地上拖走,清澈的双眼波澜不兴无懈可击。
“公主请。”他耳语,瞬间就全然转移了怀中少女的注意力。
绮朱半倚在他怀内,目中情意绵绵,但仍是冷哼了一声。她吩咐人捧上一件宽大的红斗篷,亲自替他披上,打扮成与众人一般的模样,低笑耳语道:“你连斗篷都忘了带,还好本宫记着,不然进了皇城后可又要被那些不知高低的贱妇围观了。”
李韫面带微笑,眼底却隐着丝轻蔑不屑,在人群簇拥中上马越行越远。
丁若羽疲惫地睁开眼睛,浑身剧痛。她低头,发现自己身着灰布粗衣,不觉惊叫道:“兄长!兄长你在哪儿?出什么事了?”
无人回答,空旷无助的幼小嗓音幽幽回荡,只有旁边几道寒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算作回应。
丁若羽被那些野兽般凶恶的目光盯得瑟瑟发抖,立即捂住嘴,四下打量起来。
这是间并不太大的屋子,四周壁柱插着昏黄的火把。屋内挤着二十来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有男有女,气味很难闻。他们的身上穿着同样的灰色粗衣,有的人衣服已经被洗得发白,有的油油腻腻打满了补丁。
这时候,角落处一位八九岁的女孩悄无声息走来,在她身前蹲下。白净脸蛋、尖下巴,手脚细长精练,一对冷冰冰的细长眸子,却使丁若羽有种异样的亲切感。
“新来的,名字叫什么?”女孩勾起嘴角冷笑着问她。
“巧、巧儿。”丁若羽尽量使嗓音显得自然一点。
高瘦女孩点了点头,又道:“多大了?”
“六岁……”丁若羽怯生生回道。
女孩还想问些什么,一个尖尖的声音不耐烦道:“无眠阿姐,难道不像平常那些新来的一样先狠狠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咱们修罗场的规矩?”
被称作无眠的细瘦姑娘满面狠戾地回瞪道:“是谁打断了我的问话?”
她说着便站起身,屋中所有人都大气也不敢出,纷纷指向另一名少女。她走近那声音的主人,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双手用力一扔将一个鼻青脸肿却连呼痛都不敢的女孩子丢到屋子正中空地上,表情冷酷:“再有下次让你去见阎王。”
无眠打完,喘了口气,笑容灿烂地转向丁若羽道:“你别怕,在咱们这儿啥都是听拳头的,习惯了就好。”
丁若羽缩在墙角,浑身战栗,听了她的话在绝望惊恐之后反倒渐渐冷静下来。理智一恢复,深知逃不开,她也不再那么害怕,甚至还多出丝坚决来。到此地前最后的天真烂漫也彻底消失殆尽,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于怎样的情形了。
西炎国,死士营,天罗地网,修罗场……是炼狱中的炼狱。在这个地方不存在任何怜悯和同情,只有变得最强,才能凌驾于众人之上。
丁若羽不知自己先前昏睡了多久,透过黄土房上小小的天窗,她能看出此刻已是黄昏时分。
果然,不多时,有两名二十来岁的黑衣男子挑着铁桶开门放饭,每人一个馒头一碗稀粥一碟菜。
孩子们原本安安分分排队领好食物,待黑衣死士走远,又开始了一场激烈争抢。
或许因为有小土房内霸道狠辣的无眠阿姐另眼相待,他们此时并不敢打丁若羽主意。其他几个相对较弱小的孩子却被抢了饭食,哭也不敢大声哭,只能躲在角落里蜷缩着呜咽。
次日卯时初,所有孩子都被叫醒,撵到外间空阔的场地上,千余人密密麻麻地在成年的黑衣死士指导下锻炼筋骨、修练拳脚内息和轻功入门,一个时辰后才让他们去用早膳。之后一整天都是不间断的体能训练,中午是不放饭的,到了酉时,他们再次被赶回小土房中,由于年纪尚小,男男女女洗漱都在一处,晚饭依旧同昨日一样。
丁若羽累得死去活来。每天都吃不饱,还要坚持高强度的训练,很快她就变得面黄肌瘦,之前漂漂亮亮的小女娃模样早已不复存在。
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一晃就是三年。丁若羽的体质并不是特别好的,其间小土屋内时不时就会有一些孩子或病死或被其他人打死,不乏一些身强体壮的,她却竭力支撑着活到了现在。
刚开始震慑着他们一整屋二十人的无眠,没多久就被选进更高于修罗场一级的地网宫内。地网宫两年一度选拔在即,小土屋的孩子们皆少言寡语,暗中铆足了劲地练习。他们都知道,若在五年间不能晋级,就会被送给西炎贵族做奴隶,带上脚镣在面上刺字,过生不如死人人作践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