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我。”右祭子紧紧盯着李不琢,“这短剑,你从何处得来。”
“回大人的话。”李不琢喉结动了动,憨厚又畏惧地回答道,“大半个月前我奉命搬动城砖的时候,突然飞沙走石,这宝物便是被风刮着从西边吹来,就插在我身边几步外。当时我见这宝物精美,动了贪念,把它埋在城根下,想要据为己有,甚至没交给大祭师……”
说到这里,李不琢慌忙低头:“下民有罪,动了贪念,恳请祭子大人降下责罚。”
原来是那场风灾刮来的。右祭子疑虑顿消,日前天柱震动,引起的那场风灾声势摧枯拉朽,甚至能让人飞到百里之外,这柄剑若说是从敌营中飞来的也不奇怪,更有可能,是某位上六部众缴获之物,却在风中遗失,便宜了这个旃提众。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做得很好。”右祭子心情大悦,看着李不琢也开始顺眼起来,多亏这旃提没把这柄剑交给大祭师,正好便宜自己了。虽说左右祭子明面上地位平等,但身为右祭子,他在下六部众手里,就算再严苛,又能刮出多少好处?这柄匕首,真是出乎意料的惊喜。
“下民不敢。”李不琢低头,放下心来。他假装失忆,刚才那番说辞却记得埋匕之处,其实是一处破绽。但这祭子果然并未忌惮警惕一名下六部众,安然受了这份贿赂。
右祭子压住匕柄,道:“这柄匕首,我暂且收着,日后有机会便献给大祭师。下界虽然法统低劣,锻造技艺却不差,你献宝有功,当有赏赐。来人,取十金赐予他。”
苍梧金石徐缺,金银是上六部众才有资格使用之物,下六部众所用的皆是纸钱。右祭子口中所说的赐下十金,其实是十斤黄铜,但对一名下六部众来说,这份赏赐已十分优厚。
李不琢却道:“请祭子大人收回赏赐。”
“嗯?”右祭子皱眉。
李不琢急忙说道:“下民能捡回一条性命,就已是受了六柱福泽,岂敢受赏?只愿能选为灵人,能在乌秩祭祀之时供奉六柱神明,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哦?原来你求见我是为了此事。”
右祭子略一沉吟,七十二城邑每三月都要祭祀乌秩之柱,这等祭祀大典,自然以上六部众为主,下六部众出身低贱,甚至连祭品都不能触碰,只有在乌秩之柱下跪拜的机会。但能在参与祭祀,对下六部众来说,也意义重大,为将这些下六部众与其他下六部众区别开来,便将他们称为“灵人”。
灵人必须保持洁净,祭祀时期不得行房,也不得从事一切下六部众的低贱工作,唯一能做的,便是清扫乌秩之柱,十分清苦,也有些危险。这旃提看来果真是虔诚供奉六部神明之人,有如此愿望,倒也不过分。
想到这里,右祭子点了点头。身为右祭子,灵人自是由他全权安排,便道:“既然你如此虔诚,我便允了你这愿望。来人,带他去沐浴,然后送去乌秩之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