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嗷嗷乱叫的追赶声,她方在一处水质浑浊的石潭边停下。怀中小小的孩童似乎是个哑巴,从被她带走起直到现在都未发出半点声音,安静得不正常。
浮舟将他抱上一块巨石,举目四望,林中连一只鸟都没有。她叹了声,转头对幼童道:“等我出了魔域,就放你走。”
幼童不光不会说话,好像也听不到声音,乖乖地坐在石头上,对她的话毫无反应,只是玩弄着手里螳螂的尸体,扯下一小截,就准备往嘴里塞。
“哎,别吃!”浮舟本不喜欢多管旁人的事,此刻不知怎么了,也许是看这孩子太小,生得又可爱至极,忍不住伸手阻拦,扔了他手里脏兮兮的的虫子。
幼童垂眼,看向自己空了的手心。浮舟有些过意不去,揉了揉他的脑袋道:“虫子脏……实在饿了的话,我这就去给你找食物!”
可是在这片荒芜诡异的魔域森林里,除了他们以外再无任何活物的痕迹,要找食物谈何容易?
再瞥向幼童,对方也正抬起脸来,先前呆滞空洞的目光刹那间多出一种本能的侵略性,紧紧地盯着她,仿佛她已成了此间唯一的猎物。
数百年的战斗经验使得浮舟脸上也起了一层寒霜,感受到强烈的威胁,缓缓抽出腰间的剑,再不将对方当成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又一息后,幼童收回了视线。
脚步声和喘气声渐渐清晰,先前被浮舟踹下树的白袍人,正抱着祭坛上被血水染透了的那个孩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歪靠在离他们一丈远的一株漆黑枯树上歇息。
他放下怀里的孩子,喘了好一会儿,抬臂指向石头上的幼童大声问浮舟:“他有没有袭击你?”
浮舟望着石头上安安静静的古怪孩童摇了摇头,见他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只得再次伸手,将他抱给了白袍人。
那稍大点的孩子便挪过去,摊开紧捂着的双手,递上一颗血淋淋的魔心。
生吞心脏的举动浮舟可看不下去,一言不发地背转过身。白袍人歇够了,站在她身边道:“小姑娘也莫要怕,他们两个只要喂饱了,还是很温顺的。”
“他们像极了魔族,不仔细观察根本分辨不出,但也仅仅是像而已。”浮舟强忍着身后轻微而不间断的咀嚼吞咽声,皱眉道,“他们究竟是什么?”
白袍人讶异地侧过脸看她,似是有些不信她能寻出这几乎能忽略不计的差异。过了一小会儿他才轻声道:“姑娘可知为三界法则严禁甚至不得提起的族类转换术?”
“既然不得提起,我又怎会知晓?”浮舟留了个心眼道。
白袍人笑容里掺进点无奈,好像正面对着让自己下不来台的亲闺女,摇头直叹息。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系着流苏的长圆形腰牌,递给眼前的少女。
浮舟没有接,只瞥了一眼便惊呼道:“天运阁!你是天运阁的人?”
白袍人应着,在手里掂了掂腰牌道:“那两个孩子,是天运阁内部决定的一次尝试,计划将他们转为天族,而我就是这项工作的执行者。”
浮舟将信将疑,一直未将手从腰际的剑柄上移开,此刻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道:“你告诉我这些,有何目的?”
“姑娘身负异能,希望能加入我们天运阁。”白袍人发出了真诚的邀请。
“异能?”浮舟自嘲道,“我要是有异能,早几百年前就被天运阁选走了,还轮得到你来当说客?”
“他们眼瞎。”白袍人道,依旧是平淡柔和的语调,不似骂人,倒像在陈述客观事实。
浮舟略显局促地笑了笑,转向地上两个脏兮兮的孩子,回到之前的话题上,低声问:“这项实验进行到哪一步了?”
“才刚开始。”
白袍人向她细细讲述起来。原来这个计划,早在万年以前,天运阁尚为前一任太阳神掌控时,就已被提出。
但是,尽管他们暗中尝试了无数次,仍无一例成功。所有的努力,在天地法则面前,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后来,太阳西沉月神上位,这项实验的所有相关记录也被彻底尘封,直至几千年以后,曾经参与研究的有关人员终于在魔域发现了带有“容器”特性的一对刚出生没多久的兄弟。
“容器,还是无限制的容器。”白袍人道,“你想啊,假如运用得当,是不是后期就能任意改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