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珠帘被人拨开,离泓冷着张脸走进来,将手放在她头顶,金光闪动,有源源不断的念力传入,将她头部的疼痛和晕眩一下子化解掉。
“我是来找你的,不知为何,进了幽冥幻境……”见他神色不善,丁若羽只得先行交代事情经过。
“在幻境中都见到了什么?”见她头痛有所缓和,离泓也放开手,扶她重新躺下。
丁若羽想了片刻后道:“见到许多人和事……”
“最后一个幻阵,我想知道。”离泓打断她,嘴边带着丝冷笑。故作冷漠和不在意的模样,却在掩饰着心底的惶恐不安。
丁若羽望向他,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我见到了……两个你。”
她轻轻道,伸手拉起他的手,两人的手竟是一样的冰凉。
“他果然……”离泓抽开手,发出微不可察的叹息。
“一个是现在的你,一个是年轻时的你。”丁若羽接着道,“我看到你们一直在自相残杀……最后,你将另一个自己钉在了一根柱子上,取出自己的心撕成碎块喂进他嘴里,又耗尽毕生法力将他封印住,化成了一摊脓血。”
听着她的描述,离泓也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面色一度惨白,却在听完后笑了起来。
“幽冥幻境中倒映的都是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你是不是想起了天族与流焰交战那夜在山洞中坠入的梦魇?”离泓替她掖了掖被子,又道,“你将我带入到了自己身上,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
他自觉失言,停了下来没有将话说完。
“我不知道。”丁若羽看着他,她原本自以为清晰的情感,在幻境中见到另一个他时,变得一片混乱。
“以你现在的精神力,进一趟幽冥幻境,需要三五天才能复原。”离泓起身向外走,“养好了再回去。”
看着他漠然挺拔的背影,丁若羽恍惚中想起幻阵里出现过的一人,那云雾缭绕的广场中,面无表情的另一个自己……
酉时前后,大堂内传来南宫忆的声音,说吕贤达、楼雪等人已去了塔上等候。
离泓进来取了件外袍,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跟着南宫忆出了地宫。
丁若羽见他一如往常的冷漠傲慢,好笑地摇了摇头。下床活动了一番,发现没什么大碍,也不想管他的叮嘱,从衣橱里翻了套死士服换上,偷偷溜出塔外。
凡是他住的地方,总多留了一个衣橱,里面装着各式各样女装,全都是按照她的尺寸来的,像是一早就算好了她经常会用到。
天已全黑,训练营中的少年少女们也结束了一天的锻炼,各自去用膳或休息。远处一间间垒成一排的小土屋点亮了昏暗的光,星星点点,透出温暖的色彩。
幽冥幻境无疑给她的心境带来了一些改变,却也使得她愈发珍惜起现有的一切。只有对朋友和同伴的信任,才能打碎幻象的桎梏藩篱,回到真正的现实中来。
夜间,训练营边缘的林间小道尤为静谧,无人时只能听见风吹枝叶的沙沙声。
丁若羽突然放轻了脚步,今夜林中多出不一样的响动,显然是有人的。
她听到轻微的女子声音,不像是呼救的,也不便理会,正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却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少年声音。
虽只是沉闷地哼了一声,她仍能辨认出那是郁飞琼。
丁若羽伏低身形,悄悄摸索过去,缩在一棵树后,打算看清形势再来行动,却突然僵在了原地。
那个曾经想要追求她的少年,此刻正霸道而强势地拥吻着另一名少女,似是倾注了所有的爱恋。
她缓缓坐在地上,倚着树干,沉默地看着那两人从难解难分再到依依不舍地分开。
树影间投射下纯洁的月光,照在那少女脸上,让她愈发清醒过来。
宛莲。
丁若羽死死捂住嘴,强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蹑手蹑脚地爬起身,飞快逃离了这片林子。
她没有按原计划回到自己的土屋,而是折回镇魔塔地宫,独自一人扶着床帏坐倒在地,许久才深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