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起的桃花目瞥了对着自己问话的崔谨风一眼,顾白羽并没有搭茬儿接话,仍旧是握着手中的茶盏,继续懒洋洋的晒着温暖的太阳。
出嫁的日子原本就要早起梳妆,更何况今日她还要配合着他们从崔家大宅中溜出来,并出手帮着清除痕迹线索,饶是春日天亮的早,她也几乎要赶在天边泛起第一丝亮光时,便已然摸黑起身。
此时此刻春风拂面,暖阳照耀,顾白羽自然是懒得再同他们搭话。
“那是自然,我们不但费尽心思消除了大部分的痕迹和线索,而且还故意留下了许多迷惑和诱导他的证据线索,苏墨轩他就算是再目光锐利,怕是也要细细的分辨上一阵,更何况,”
忍不住地坏笑出声,李景毓不由自主地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高随远,两人相视一笑之中,脸庞上又浮现起与昨夜尽数相同的阴险与得意。
“更何况,”清了清嗓子,收回目光的李景毓继续坏笑着出声,说道“昨夜我和随远将墨轩他灌酒灌了个彻底,丑时(半夜一点到三点)左右他撑不住回房的时候,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快要摔倒,今天宿醉醒来,可是有得他头晕脑胀的。”
“连走路都走不稳了?啧啧,景毓,你也是真够能下得去手的。”
对李景毓的称呼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由恭敬有礼的“三皇子”变成了稔熟万分“景毓”,崔谨风每每同李景毓交谈之时,那彼此间目光中闪烁着的,尽是沆瀣一气的阴险与顽劣。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同道之人但凡相见,哪怕仅仅是聊上几句,却也仿佛是相识多年的朋友那般,谈笑风生之间,合拍的,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那般。
显然,在此时此刻的顾白羽眼睛里,崔谨风和李景毓两个人并肩而立,便只能用“狼狈为奸”、“一丘之貉”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虽然,他们两个人自认为是“志同道合”。
“连白羽都能下得去手留给他一个空空如也的屋子,我又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凤眉轻挑,李景毓对着顾白羽轻笑出声,却是又转过头去,对着高随远继续出声,道:
“不过,那贾家的‘锦衣如华’当真是有副好手笔,短短两日之内,竟然就能赶制出一身同白羽身上的喜服相差无几的衣裳。
看到喜服就那么大喇喇的铺在床榻之上,想来墨轩也是会又晕又气,就算他能从那喜服上瞧出什么端倪来,只怕也不会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就更加不会想到随远你和初夏的身上来了。”
“喜服的事情,还只是咱们用来从心理和情绪上迷惑苏墨轩的,最重要的误导,我觉得,还是那身被咱们留在白羽屋子里的骑马装。”
漫不经心的笑容在俊逸的脸庞上缓缓弥散开来,崔谨风的话语中带着三分得意七分顽劣,然而却是口中的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甚至于连顾清韵在内,脸庞之上,全都带上了得意的坏笑。
留下了骑马装,却带走了骑马靴。
故意地将顾白羽屋子里的东西转移了不少,做出一副空落落的卷铺盖卷逃婚的模样,然而他送的骑马装旁少了他送的那一双骑马靴,这样明显的痕迹,想来,饶是宿醉的苏墨轩再过头晕脑胀,也不会将这痕迹漏过眼眸。
而他们要的,便是苏墨轩的看见。
不穿骑马装也能骑马,可是不穿骑马靴,大兴王朝女子脚上惯穿着的小巧锦布绣鞋,显然是没有办法用来骑马,否则还没等马儿跑出多远,那小巧精致的双绣鞋,便已然会被那坚硬粗糙的马镫所磨破。
除了今日想方设法琢磨着给苏墨轩使绊子的他们几人之外,从来便没有人会不需要骑马,却带着一双颇为累赘的骑马靴四处行走,更何况依着他们煞费苦心制造出来的假象,今日的顾白羽,明明的,便是做出了一副夹带逃婚的模样。
所以顾白羽骑马奔向长安城外,也并非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于是在他们几人的设想之中,因为宿醉而头晕脑胀的苏墨轩,甫一推开顾白羽的房门,非但没有瞧见那本应该梳妆打扮精致,盖着大红盖头等在屋中的顾白羽,反而是看到一副落跑逃婚的情状。
苏墨轩心中一凉,血气上涌之间,微微失去了些许的理智,再加上看到那双失踪了的骑马靴,自然便会纵马出城,对着逃跑的顾白羽紧追不舍。
即便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只不过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圈套,然而那个时候,想来他也已经跑出很远的距离。
再策马向着长安城内返回身来,定然也是要耗费许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