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松口中所说的,苏墨轩给他提供的重点搜查对象的范围,自然是顾白羽根据验尸的结果,所分析出来的。
但凡女子,在正常的情况下,力气总归是会小于男子,所以通过受害者不论体型、年纪,后脑都留下了被硬物撞击过的伤痕,顾白羽推测出了,他们始终在追查着的凶手,极其有可能是个女子。
然而,却还是个身形娇弱,身高近乎四尺五左右的女子。
在第四个受害者丰华魁那被剜掉双目的眼窝之中,悉心的顾白羽,曾经发现不止一种利器刺入留下的痕迹。
起先的她,只是单纯的以为,凶手之所以在最后将剜掉受害者双目的凶器换掉,只是为了换一个更加顺手而方便的利器。
却不想在仔细地对那两种利器留下的痕迹进行凶器复原的时候,凝眸瞧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两张图画,顾白羽方才发现,凶手换掉凶器,不仅仅是为了更加顺手,还是因为,她的力气不足。
比起最初将受害者的眼球肆意地戳穿的利器来,凶手随后换上的用来剜掉丰华魁眼球的利器,却是颇为细长的一种,恰好支在眼眶上,无意识地使用了杠杆原理,将被眼肌紧紧咬在眼眶中的眼球,一次性地挖了出来,却又不会如第一次所用的利器那般,稍微一不小心,便卡在眼眶的骨头之上。
那眼眶骨头上所呈现出的利器刺入的凹槽痕迹,划痕反反复复,却并不是因为利器的反复嵌入,而是不小心嵌入之后,凶手试图将利器拔出,却始终无法轻松的成功所致。
至于对凶手身高的推测,对于在前世数十年的法医生涯中,见惯了无数的留在受害者尸体上的伤痕的顾白羽来说,依据伤痕的方向和位置来判断凶手的身高体型,着实并不是一件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选择了最后做一次真真正正的捕快的章明松,得了苏墨轩的线索和命令,便连日连夜的带着手下的一众捕快,实实在在地,将城南的小作坊,彻彻底底的清查了一遍。
甚至,连近期内并不在城南的女子,章明松也都顺着线索,仔仔细细地将与之相熟识的人盘问了一遍,然后拿着得出的结论和怀疑的人选,片刻不曾停留的,来到了苏墨轩所在的客栈。
“在彻查城南小作坊的过程中,属下一共查到四个情况比较符合凶手特征的女子,其中有两个女子是同一家点心作坊的帮工,一个是熬糖作坊主的女儿,一个是另外一家熬糖作坊的老板娘。”
肃然而立,章明松对苏墨轩介绍情况的同时,示意着跟在身后的捕快,将他们及时整理出来的资料,递到了苏墨轩的手中。
“这四个人的年岁和来历如何?”抬手将资料递给了坐在身后的顾白羽,冷眸看着章明松的脸庞上,那难以抑制地一闪而过的怒意,苏墨轩沉着嗓音,出声问道。
不管原因如何,章明松蔑视女子的扭曲心理由来已久,积习难改的他,能够在刚刚进门的时候,对着顾白羽恭敬地喊出一声“顾仵作”,便已然是非常不易。
是以虽然对章明松面色中的异样有所觉察,然而顾白羽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无视和沉默——无谓苛责,更无谓挑起新的争端。
“在同一家点心作坊里当帮工的两个女子,年纪相仿,今年全都刚满十九岁,王姓的女子家中几代都住在城南,刘姓的女子家中是在三年前由外地迁入城南。
那熬糖作坊主的女儿,今年十六岁,也是随着家中父母世代住在城南。而另外一家熬糖作坊主的妻子柳氏,则是在三年前,从城北嫁入城南,成为这个作坊的作坊主的妻子,她今年十八岁。”
颇为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看待顾白羽的神色和心态,章明松却发现,自己内心中的蔑视和怒意,根本不受自己意志的控制。
于是只得转过头去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墨轩的身上,章明松一五一十地,将搜查到的消息,尽数讲给苏墨轩听。
兀自沉默着没有言语,苏墨轩转过头去,颇为耐心的等着顾白羽将拿在手中的卷宗仔细的看完之后,方才对着抬头看向自己的她出声问道:
“你觉得,是我所想的那两个人吗?从年纪上看,我觉得,她们两个人的嫌疑更大一点。”
垂首站在一旁,章明松听着苏墨轩打哑谜似的征求着顾白羽的意见,被心中的愤怒和不屑所困扰着的他,根本就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苏墨轩话中所指代的、颇有嫌疑的人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会是她们两个人的年纪更加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