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进县衙,陆老太的整个人都是飘的,虽说只是县衙的后宅,那也是衙门好吧。
一进门,陆老太就按儿子教的往地上一跪,“草民给夫人请安!”然后就咣咣在地上磕了两个头。
只听得周围一片窃笑声,随后有人道:“老太太朝哪里磕头呢?夫人在那儿坐着呢!”
陆老太纳闷的抬头,只见和自己说话是个二十左右的姑娘,鹅蛋脸柳叶眉,长的好似那画中人似的,一时有些呆了。
“哎,老太太。”那姑娘见陆老太只顾盯着自己不说话不由的叫了她一声。
“哎哟,夫人……”
“老太太,我只是夫人的奴婢紫纱,您老可别叫错了。”紫纱急忙纠正,心想这老太太怎么这么笨,夫人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急忙引着她往屋里走,“夫人在那儿坐着呢。”
陆老太这才看见临窗的美人塌上坐着一个端庄妇人,两根明晃晃的金钗插在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上,衣着光鲜,满面威仪,让人一见就想下跪。
“夫、夫人。”陆老太喃喃的叫了一声就想下跪请安。
“罢了,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这些个虚礼就免了,坐吧。”于氏话落,紫纱急忙搬来一个绣墩给陆老太坐下。
陆老太坐在绣墩上只觉得难受的紧,背也绷不直,腿也不敢伸,只呐呐的笑,垂头盯着于氏的鞋,觉得那上面的并蒂莲绣的好似儿真的一样。
“老人家身子可还硬朗?”于氏笑着开口。
“硬、硬,穷人贱命,就是这身板结实。”陆老太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还特意挺起胸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紫纱在一旁站着,觉得这老太太粗俗的很,忍不住捂嘴而笑。
于氏扫了她一眼,紫纱心中一紧,急忙低下头。
“咳。”于氏也觉着跟这陆老太有些说不清楚,不过一句客气话,谁用她一本正经的回答了,顿时失去了攀谈的兴趣,只道:“我今天找老人家来是想说说陆书吏的事儿。”
陆老太的眼睛立马瞪圆了,“六郎?六郎咋了?”
“听我家大人说陆书吏早在年前就已经休妻了,这他一个人又忙着上衙,家里就可能照顾不到……”
“家里有我哪,哪用得着六郎照顾?”陆老太直接打断于氏的话。
于氏被噎了一下,险些有些说不下去了,抿了口茶,语气颇有些不耐的问:“紫纱,怎么没有上茶?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么?”
“是,奴婢这就去!”紫纱知道夫人心情不好,急忙福身过后去传唤茶水。
陆老太愣愣的看着于氏做派,觉得这县令夫人忒威风了,一句话,那个像画中人似的紫纱就好似唱戏一般的矮了身子,然后走路那罗裙就好像流水一般在眼前飘过,可真漂亮啊!
“老人家,其他事儿你能帮着陆书吏照顾,可这儿屋里的事儿就不方便了。”于氏也不兜圈子了,兜了这老太太也不懂,还是真接说自己的目的得了,“我家大人让我操心一下陆书吏的终身大事,所以我想给他做个媒。”
“啊?做媒?给六郎做媒?”陆老太怔了一下,先是一喜,“那可敢情好,夫人给说的肯定要比那个姓华的*要好。”
随后又皱起了没剩几根的秃眉,想了想,又试探着问:“哎呀,不行,我家的银子都给抢光了,现在可没有聘礼呐!那个,夫人啊,您说的是哪家的闺女?得多少聘礼啊?”
于氏皱了皱眉,极为不喜陆老太讨价还价一般的计较,听着外间隐隐传来丫环们的低笑声,不由清了下嗓子,“我说的是我奶娘的干女儿,也算是我半个妹妹吧。”对一旁的紫纱道:“叫绿罗过来给老太太请个安。”
紫纱来到门口打起帘子朝外面叫了一声,须臾,浑身绿衣的一个妙龄女子便轻移莲步走进屋来,到了屋子中央,福身施礼,“绿罗给夫人请安,给老太太请安。”
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发傻的陆老太怔怔的看着绿罗,这就是夫人要说给六郎的媳妇?穿的可真好,长的也不错,就是太瘦了。
于氏见陆老太的目光始终在绿罗的穿戴上打转儿,不由的暗自撇了撇嘴,眼皮子浅的老妪。
“如何?这绿罗不止人长的好,针凿女红,算帐烧菜,都是一个好手,照顾好陆书吏应该是没问题的。”于氏微有些得意的笑问。
陆老太不住的点头,好,自然是好,就这穿戴不比那华氏差,而且走路还好看,就是太瘦了,不好带娃啊,要是刚才那个叫紫纱的就好了,屁股大好生养,但这个可是跟县令夫人有关系呢!
难得,一向只考虑银钱的陆老太,头一次想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