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进村之后,紧随其后,又来了两辆高级豪华轿车,一看就知道喜欢排场的人乘坐的——县里的要人来了,刑侦专家来了,刑警队的法医当然也来了。
村里出了惊天动地的事,再不兴师动众而来,那可就是“渎职罪”了——谁都不想丢乌纱帽,谁都不想丢铁饭碗。
何况,还另有目的而来。
重要人士所到之处,十之八九是热火朝天的。
略显寂寞的村子,很快热闹起来,十之八九的村民,纷至沓来,把那家那家发生惨剧的麻将堂子围得水泄不通了。
官员虽然重要,但与死人相比,重要性还是差着几分的。
穷死鬼感到很兴奋,很得意,为自己昨夜创造的杰作心醉神迷。
被冷落了太多的岁月,终于开始被重视了,这虽然是一份迟来的爱,但毕竟是一份爱。
在人间,毛长生可没有制造过这种轰动效应,可惜一时三刻,他无法让所有的鬼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一个穷死鬼,也有显赫的时刻。
每个人都渴望自己是重要的,每个鬼也不例外。
穷死鬼像一只猴子,又像一个小丑,乐呵呵上蹿下跳,蹦来蹦去,静观其变。
狭窄的空心砖房里,灯光一直亮着,麻将机的电流也一直通着,六个赌徒以无比怪异的姿态死去,都变得直僵僵的了,说不出来的诡秘、阴森、恐怖……
几个警察在外面维持治安,禁止那些不明真相、好奇心特重的村民拥挤、靠近,从而破坏现场痕迹。
而刑侦专家,都戴了口罩、塑胶手套,拿了照相机和一些检验器械,郑重其事进了狭窄的赌场。
经过一番严肃认真的观察鉴定,归纳推理,刑侦专家出走出赌场,同内部领导叽里咕噜起来。
穷死鬼察言观色,又不露真相,靠近一听,不费吹灰之力,就听了一个真真切切。
第一位专家说:“这是蓄意谋杀。”
第二个专家说:“这是赌徒互殴。”
第三个专家显得高深莫测,左顾右盼一番,凑近最有实权的几个领导耳边,轻声说:“这是病毒入侵。”
听到“病毒入侵”,领导们骇然变色,立刻用手蒙住了口鼻,仿佛病毒就要从他们口鼻钻进去,缴收他们的实权和得到过的诸多好处一般。
听到这些话,穷死鬼“噗嗤”笑出声,然后又捧腹大笑。
不过,穷死鬼发出的声音,谁都听不到。
穷死鬼不乐意让别人听见自己的声音,谁还听得见?做人有做人的好处,做鬼,当然也有做鬼的好处,可以自由地收收藏藏。
领导沉吟片刻,又征询另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专家,:“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那一个专家,一脸的茫然,神不守舍地说:“神秘莫测,茫无头绪。”
这样的说法,让喜欢标准答案的领导大为不满,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大声吩咐:“请各位父老乡亲推开一些,我们要进行民主讨论和科学分析!”
村民摇摇身子,满不在乎,在好奇心的作用下,把领导的话当做了放屁,并不退开半步。
派出所人员大怒,所长拔出手枪,板着一张晚娘脸叫道:“大家听好啦,谁不赶紧退开,就是妨碍公务,就是在同政府作对,我们有权把他铐押起来!”
大帽从天而降,法力无边,围观的群众轰然退后了三丈远,变得噤若寒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