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硕现在是犹豫不决,作为熟读史书的人,梁硕看得比梁江更远;梁硕很看好杨崇,无论是公开途径上杨崇一连串的仕途,还是梁江在信中写的关于杨崇的为人和能力,梁硕都相信。梁硕一直没答应,就是想看看杨崇内外两个圈子里的人怎样,所以于钦焘到了武威传信,梁硕就和于钦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得知刘焯和姜菲要来,梁硕明白,选择的时候到了。
听到西北商行的人晚上传信,梁硕一大早就穿戴得整整齐齐,来到商行求见;刘焯正在草坪上打太极拳,一招一式风轻云淡。太极拳是杨崇在聊天时一时口误,被孙思邈、帅国真逼问后,杨崇只能起身比划了几下,后世的太极拳如保健操,老头老太太天天在公园、小区、广场上练,就算没学过,杨崇总是见识过的。
孙思邈、帅国真是沉淫道家的高手,又是医学养生方面的大师,立即看出其中玄妙无比,两人潜心研究,结合道家的内家拳术和五禽戏的残篇,竟然琢磨出一套十八式的太极拳。刘焯是第一批传人和受益者,这慢悠悠的速度正适合上了年纪的人锻炼,在早上清新的空气中活动气血,身心愉悦。
梁硕和带路的苗匡山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刘焯打完拳收势,梁硕才上前拜见;刘焯扶起梁硕,就在草坪旁石凳上坐下问:“梁先生要见老朽,不知道有何见教?”
梁硕淡淡地说:“晚生仰慕先生已久,常想有聆听先生教诲的机会,今日总算夙愿以偿,晚生攻读史书,有一事不解,还望先生赐教。禹、汤圣人,其兴也勃焉;桀、纣昏君,其亡也忽焉,莫非天下离合自有定数,天命不可违。”
刘焯微笑道:“这是李百药的说法,杨崇是另外一种讲法。国家兴旺的原因总是类似的,国家衰败的方式却有千万种,所以守江山比打江山难;任何一个王朝的盛衰都不是朝夕之间的事,危机往往被表面的繁华所掩盖。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故天命无常。”
这是姜子牙在《武韬》里的原话,刘焯去掉了最后一句,惟有德者居之;熟读史书的人都知道,最不能说的就是一个德字,每个人的解释不一样,每个人站的角度不一样。梁硕理解地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
刘焯颔首问道:“你赞同墨家吗?有没有虽千万人吾往也的气势?”
梁硕瞬间明白自己今天没白来,刘焯一眼看出,自己犹豫了那么长时间,实际上是一直吃不准杨崇在学说上的态度,担心杨崇推广墨家,连累自己站到世家的对面。梁硕放下了包袱,恭谨地站起来,行礼道:“多谢先生指教。墨学兼爱,不知道杨郡守对胡族是什么态度?”
大才,这是刘焯给梁硕下的评论。能在胡族问题上纠结的,都是身怀理想的人,梁硕的态度就是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投奔,其他的东西可以以后再谈;刘焯沉吟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高昌郡治下不乏胡人,听说杨崇在安排突厥、铁勒两族,梁先生何不去考察一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晚生这就回去准备,和先生同行。”梁硕一口答应,又说道:“晚生有个好友关谨,不知道能否一起前往?”
姜菲早已走近,以姜菲的功力,一路远远地就听清楚两人之间的对话,晓得梁硕这一问就是把自己摆在从属的位置,好感大增说:“高昌求贤若渴,岂有不欢迎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