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说,这棵树是绒花树?”他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米岐早就扑上去把米山的嘴捂住了,但是米山一把将她的手拿开了。
“对啊。”米山一脸理所当然的说,然后就开始背书。“绒花树又名马缨花,植物界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原始花被亚纲——”
常柯忍无可忍:“你可闭嘴吧!”
米山不明原因,但还是乖乖住了嘴。
净空跌坐在石凳上,脸色发白,嘴唇微抖。
“竟然、竟然是绒花树……这是佛祖对我无情的嘲弄啊……”
说起净空为什么在寺里栽了一颗绒花树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一颗绒花树。当年他是请园艺工栽一棵榕树或者白果树的,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变成了绒花……
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坐在这一棵树下,读他最爱的《红楼梦》。没想到啊没想到,红尘滚滚的树,红尘滚滚的书,红尘滚滚的自己。他根本就无法做到四大皆空,仍然与俗世藕断丝连。
——他当不了和尚!当了这么多年和尚,他终于幡然醒悟。
想到这里,净空脸上带着羞愤,当着米岐四人的面,他脱下佛衣,仔细折叠好放在石凳上。接着把佛珠摘下,虔诚的摆放在佛衣上。
米岐他们目瞪口呆,直到净空仓惶的背影消失在寺门外时,他们才反应过来。
“大师!大师!你去哪儿啊!——你回来啊大师!这么晚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大师!!”
他们跟着跑了出去,寺外夜色茫茫,全然没有净空的踪迹。
四人找了一整晚,仍然无法找到净空。天空微微发白,原来已经是新的一天了。
米山非常自责。如果不是他多嘴多舌,净空大师也不会连夜出逃。——米岐说净空是“逃”。
“净空他……”米岐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停顿了一下,谨慎的说:“他做的更像是一名心理医生,而不是一名僧侣。”但因为他切切实实帮助古霍化解过降头,所以她又追加了一句:“而且是名法术高深的心理医生。”
米山和常柯本就和净空没有过多交集,所以无法做出评判。夏侯敬是和净空有私交的,他没有说话,看着天边冉冉升起的新日。
“他以后应该会快乐。”
言下之意就是他以前和现在都不快乐。
谁说不是呢?长期活在对自己的不认同当中,这怎么可能快乐的起来?
可是净空一走了之,他倒是快乐了,剩下的四个人就快乐不起来了。小长假还有两天呢,住持师傅都跑路了,寺也就不成寺了,这可怎么办呀。
还好夏侯敬有以前老住持的联系方式,趁着天色还早,还没有信徒前来拜谒,他要请老住持拿主意。
电话接通了,夏侯敬告诉老住持净空连夜出走的情况,电话那天的老者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惊讶或者其他情绪,彷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夏侯敬问道:“大师,现在应该怎么办?”
“阿弥陀佛。”老住持浑厚的声音从手机拿头传过来,彷佛蝉鸣寺的晨钟那般沉重坚实。
“一如既往。”老者这么说道。
四张脸上都写满了迷茫。
“可是大师,净空不在了,寺里一个师傅都没有……”
夏侯敬没好意思说连个和尚都没有的寺,可不就是空有虚名嘛。
“人不在,佛在。”老住持这么说道,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四个小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米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怀疑老住持是自己想在外面游山玩水。为了把烂摊子扔在他们身上,这才说什么“人不在佛在”。
其实不止她这么想,除了米山,另外两个人也都有点这样的想法。
米山反正是深受感动了,觉得老住持这是信任他们,才把如此重任托付给了他们。老住持的一番话为他的身体注入了能量,他一宿没睡,早饭也没吃,精神焕发的要去敲钟了。
“铛——铛——铛——”
今天蝉鸣寺的钟声虽然来的有点迟,但总归还是来了。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