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火远远的被挂在黑暗中,火光的映照下,一间铺子慢慢露出了它的轮廓,原是一间开在街角的陋店。
店家是两口子,年岁似已到中年,脸上的皮肤黝黑粗糙,双手的十指上更是长满了日复一日磨出的老茧,灰袄油渍斑斑,许是撒了些汤汤水水,男人正往锅炉里架着木柴,熬煮着里面的豆浆,妇人则是熟练的擀着包子皮。
一旁的草堆上还爬着条土狗,像是有些岁数了,通体的黄毛早已变作枯焦色,黯淡无光,如今正吐着舌头舔食着主人给它倒的豆浆,还有两个包子。
人间多苦,或许算不上苦,对于那些锦衣华服的富贵人家来说这般的生活的确是苦,可对这两口子来说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踏实满足的笑,男人见妇人一人忙的久了,趁着炉火正旺便忙走到近前握着那双被冻得冰凉的手不停哈气,在掌心搓弄着。
不苦,确实不苦。
人世百态,众生万相,如此一幕亦不过是这红尘万丈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如今天色未明,为了生计两口子自是起了个大早,想趁着这般寒冻时节积攒点置办年货的钱。
不多时。
冷静的街道上忽多出个脚步声来,由远而近,男人下意识的抬头寻着声音瞅去,心中则是期盼着对方能来店里坐坐。
可这一抬头他却是神情一愕,就在他发愣的功夫,那脚步声的主人已经走了过来,从未亮的晨色里走到了灯火下。
原来,不是一人,而是两人。
很奇怪的两个人,脚下步伐居然起落一致,以至于听着就好似一个人的脚步声。
左手边那人怀抱长剑身形直挺挺的就似一颗不会动摇的青松,再看他的脚,这大冷天的,居然打着一双赤脚。一袭青衫披散着头发大踏步而行,似是赶了很久的路,只见其头顶和发梢俱已多了一层寒霜,脸色更是白的吓人,不见丁点血色。
右边哪位虽穿着简单,但也有些奇怪,这大半夜的,对方手里却托着一架胡琴,看似不紧不慢的步子可等落下竟是与那抱剑而行的青年一般无二,不落半分。
只等到了近前,二人齐齐止步,连停下的动作也都一模一样。
就听那蓝袍托琴的微须汉子开口了,声音平常普通。
“两碗豆浆,再来四个包子。”
看的愣神的店家心道定是遇到了江湖中人,忙点头应道,更是细细打量了二人一眼,非是好奇,只是心中就怕遇到一些打家劫舍的歹人,见二人不似穷凶极恶之辈,心里这才稍稍缓了口气。
可这之后发生的事却更加奇怪,那二人挑了个角落坐下,居然啥也不说,除了蓝袍中年人小口吞咽着豆浆,他对面那个青年却一直不发一言,更是静静地坐着,动也不动。
只等中年人碗里的豆浆去了一大半,青年这才有了动作,他将怀里的剑靠在腿上,慢条斯理的喝起了豆浆。
趁着空隙,孟秋水咽下嘴里的豆浆眼目微垂的道:“你待如何?”
“唉,江湖上如今已传出剑圣走出了剑庐。”
对面的蓝袍中年人模样普通,话语更是普通,嘴里是叹息一声,当年剑圣未曾归隐之际剑下所杀之人无数,如今再出这江湖说不得要再起波澜,腥风血雨。
“他是为了你?”
孟秋水目光蓦的一抬,望向对面的人。恐怕任谁也想不到当年武林中被盛传一时力挫各派的武林神话居然是如此的貌不惊人。
无名默然,却非是默认,而是看向了他。
如此,不要开口孟秋水便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