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的姥爷段洪昇再次点头。
杨锐的爷爷杨山则有些不高兴,道:“就我布置的这个天罗地网,还能让人给跑到溪县去?他能出西堡镇10公里,我就跟他姓。”
“咱们这不是想办法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年打仗的时候还要准备预备队呢,你能说你计划的好,就不要预备队了?”段洪昇是做事很圆润的老头儿,跟杨山认识多年,知道怎么裹他的棱角。
杨山果然不吭声了。
段洪昇笑笑又道:“集思广益,老二说的好,谁有想法继续提。我就不信,咱们两家人合起来,还能让外国人欺负了去。”
众人又笑,然后倚着自己的岗位和权责范围,继续想主意。
自从杨锐考入北大以后,他就是杨家和段家的骄傲了,还不止是杨家和段家,应该说,所有亲戚都很为杨锐骄傲,而且,大家也都愿意提供尽可能的帮助。
这个年代,互帮互助是生存法则。当你需要钱的时候,银行不会贷款给你,你只能找亲戚们借钱,不管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盖房,又或者是孩子读书,家有残疾,有人开口借钱,亲戚朋友们哪怕三块两块的凑起来,也鲜少遇到拒不借钱的。
这里面,既有约定俗成的社会力量,也有多年来积累的人情债务。作为单体的一个人或许没有借过别人的钱,但他的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就不一定了。
要说和谐,80年代的大家庭并不一定和谐,若是住的近了,鸡毛蒜皮的事儿经常会吵翻天。
但在大事上,所有亲族都是一致对外的。
对于杨家和段家来说,从亲情角度,大家愿意支持杨锐。从市侩的角度,大家一样愿意支持杨锐。
杨锐是恢复高考以来,两家唯一的大学生,而且是高考状元,北大学生。
按照现在的分配方式,杨锐若是留在北京,起码是部委干部,若是回到河东省,甚至可以说是万众瞩目,这是杨家和段家在地方上经营数十年也不曾达到的高度。更难得的是,杨锐现在已经有了反哺的能力,段父从西寨子乡的乡党委书记,到省政府招商局的副局长,这样的跳跃,正是大家渴望的跳跃,也是他们极难以一己之力达到的跳跃。
作为大家共同的敌人,张生和韦尔斯受到的重视是非比寻常的。
接下来几天,大多数的布置根本就没有用上。
张生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在西堡镇瞎转。西堡镇的邮政所已经拒绝他多次,以至于张生连告状的欲望都没有了。
坐车离开西堡镇看似容易,但补胎钉却多的令人绝望,在连续两天扎破三个车胎以后,二车司机就拒绝出镇了,而且,镇里换胎也越来越难,有一次甚至修坏了刹车盘。
班车同样是不好坐的,张生原本是嫌弃班车的破旧脏乱的,但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破旧的班车也得坐。
然而,张生数年来第一次坐乡镇班车,就体会到了拒载、改路线和延迟发车,好不容易开出了镇子,竟然有半醉的酒鬼上车来,为了座位,将他给拖了下去。
张生同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于是委托他人带钱到西堡镇来,如此来来回回的耽搁,最终再自信满满的面对工人们的时候,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西捷工厂的大门依旧紧锁。
而所有人,尤其是调查组的锐气,早就消磨殆尽了。
“回去吧,从长计议。”冯组长同样不想将自己的时间耗在此处。他看的出来,现在的西堡镇,根本就像是泥潭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