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的实验阶段,巫尘远和他的精英团队迸发出了久违的激情,翻译了大量的国外资料引经据典,与捷利康公司据理力争。
弗兰奇一度采取了各种偏门方式,包括贿赂谈判团成员,借用卫生部的高级干部施压,都被巫尘远顶了回去。
冷眼旁观的杨锐,此时也不由的升起些佩服。仔细想想,巫尘远等人顶住的压力着实不小,其中有来自上层的,有来自同僚的,有来自谈判对手的,也有来自他这种合作伙伴的,换一批人,还真不一定能做到这一步。
光是杨锐的步步紧逼,就不是每个谈判团队都能忍受的。忍不住,就不免有一拍两散的可能。
如此算来,却是巫尘远团队的坚强,促成了谈判的最终达成,也维护了杨锐的利益,否则,让杨锐和捷利康公司直接谈判,结局实难预料。
另一方面,巫尘远除了骚动的官瘾,自己收获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准确的说,巫尘远并不是为了私人利益而谈判,而是真正的在履行自己的责任。
能做到这一点的官员,也着实不易。
相比之下,弗兰奇等人的商人劣势在接下来的谈判中暴露无遗,他们的谈判团人员虽多,能一天到晚坚持参与谈判的却不多,能持久保持精力的更少,翻译的敬业水平且不去说,谈判桌上的坚持又远远不能与中方相比。
简单来说,他们卖节操的时候,没有中方卖的便宜,当他们要立牌坊的时候,立的没有中方高。
一周后。
协议谈判渐渐明朗。
弗兰奇的代表团成员,又邀请杨锐做重现性实验,这一次,他们送来了更多的设备,直接架设了西堡肉联厂的脏器生化车间。
西堡肉联厂上下亦是如临大敌,整整准备了3吨重的干猪心。
假如工厂化的重现实验能够成功,签约也就是板上钉钉了。
为了准备这次工厂化实验,捷利康公司提前购买了价值20万美元的设备,自天津港直接送到了西堡镇。
假如谈判不成,这些设备自然是要送回去的。但是,提前投入也是一种态度,重现工厂化的实验,与其说是考察,不如说是证实。
捷利康的英国总部为此将他们此行的首席技术官也从天*津调到了西堡镇,这位名叫特拉普的谢菲尔德大学的前教授,和许多生物专业的研究者一样,做到了学界顶端,然后选择了收入更高的公司。
很多做基础研究的教授,人到中年都会遇到严重的经济危机,他们的年收入往往和年轻自己10岁的蓝领工人一样,为了摆脱经济危机,更多的是为了解决日益严重的家庭经济问题,有机会转行的生物学教授,很多都会选择进入制药公司。
以纯收入论,制药公司的高级技术官员拿到的薪水是学校薪水的5倍以上,厉害的拿到十倍也不稀罕。
不过,进入制药公司通常意味着不再继续基础性研究,对于做了半辈子类似项目的教授们来说,这并不一定是令他们高兴的决定。
80年代以前,大部分的欧美研究者是安贫乐道的,正如中国的研究者一样。然而,里根时代的美国和欧洲,却慢慢变的功利化和金钱化。社会评价成功者的原则也变成了能否赚到钱,而非社会贡献。
可以说,自80年代以来,发生在中国的社会价值观庸俗化并不是中国独有的,而是世界性的。
60年代或者70年代,若是有国际生物研究会议,与会的老朋友会谈自己的实验和理论,并不多谈实验室条件和收入薪金,但到了80年代,情况颠倒了过来,老朋友们总是在谈论实验室条件和薪金,它们似乎也比实验和理论更能证明成功,或者说,实验室条件和薪金的重要性,在慢慢的超过纯理论的价值。
特拉普首席技术官依旧保持着做教授时的严谨,看过了杨锐的实验准备与实验设计,又检查了他安装的设备,才退出脏器生化车间,让杨锐和他的实验助手自己操作。
近百页的翻译文献,看起来也不轻松,特拉普也算得上尽职尽责了。
而更让他感兴趣的显然是杨锐本人。一名中学生,能够撰写学术文章,在世界范围内不能说稀罕,每个国家都有不少的早熟少年,可是,能看了说明书,就帮工程人员安装先进设备的少年,显然是非常少见的。因为这更多的是经验问题。
特拉普因此问了好些个问题,得到了相对满意,却不是真正满意的答案。
想来,也只有这种时候,特拉普才能重新找回教授的幸福感。
西堡肉联厂的贺海川和宁民也进了脏器生化车间,帮杨锐操纵数量众多的大型设备。当然,说是大型,最多也就是几十升容量的装置罢了,80年代的生物制药公司,处理能力普遍不高。
他们听杨锐和特拉普的对话,基本是听天书的感觉,有翻译帮忙也是一样,到了实验开始,二人还是没有搞明白整个循环运转的体系,只能像是何成和姚尺一样,做某个局部的工作。
杨锐设计的辅酶Q10的生产线需要10名工人,现在算上他自己有5个,虽然仅有总数的一半,勉强却也够用。
这种运行效率也正是英国人所看重的,他们都不耐烦管理大量的工人,十名工人加一名脱产干部的组合,非常符合其预期。
西堡肉联厂方面比较无所谓,从内心里,他们其实是希望增加工人数量的,这样也就有了更多的编制。但从另一方面讲,他们承担着制药工厂的工人培训和工人管理的任务,越多的工人数量,也就是越多的压力。
原来的西堡肉联厂脏器生化车间就是一个班组二十多人的编制,现在划10个人出来,倒是不用他们费什么事。
如此一来,等于西堡肉联厂白得了制药工厂的股份,管理层倒也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