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不可能对晗晗不好,恨不能十二个时辰粘在晗晗身上的人,会对晗晗不好?
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接下东郊大营的事物。
虽说萧徴才登基,可在新旧交替的时候,格外的顺利。
原本很多想要看萧徴笑话的人,根本没看到什么笑话。
因为京城的防务好的很,甚至就连小偷小摸的都少了。
不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也往那个方向发展了。
萧徴在用人上头也是知人善任,能够放权的,绝对不含糊。
所以,他们到底哪里觉得萧徴会对晗晗不好?
所谓关心则乱,不过如此。
既已经接了下来,两人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就是。
出了宫,两人商量好接下来该怎么做,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
宫里。
许晗自从怀孕后,就被萧徴的一二三给弄的整个人清闲下来。
虽然她觉得自己不娇气,可还是安分的在宫里呆着,没有乱跑。
宫里就那么大,人就那么多,风景日日看也还是会腻,瑜贵妃宫里就是她常去的地方。
如今瑜贵妃已经被封为太后,周太后,住在慈宁宫。
至于太上皇,则住在稍远些,但方位偏正的长秋宫。
许晗进到慈宁宫时,就见到太上皇也坐在那里,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周太后坐在边上,神色清淡,听几个尚宫禀报宫务。
见到许晗过来,周太后连忙站起来,遣退了尚宫,拉着许晗在一边说话,
“这几天怎么样?肚子里的孩子淘气吗?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想吃就说,别忍着。”
“有孩子的人口味大变,又经不得饿,这很正常。”
“御膳房有几个做点心很好的大厨,不行就调拨道你那边的小厨房去,如今你才是头等大事。”
周太后事无巨细的问了一遍,其实许晗经常过来,可周太后还是会问,生怕许晗有个闪失,不愉快什么的。
这让原本因为徐丹秀不在,心头有些忐忑的许晗心宽了不少。
她拉着周太后的手,心头软软的,宽慰道,
“多谢母亲,孩子很贴心,除了有些呕吐外,极少闹腾我。”
“母亲如今对我比对陛下还好,前些天陛下还嘟囔,说再没见过比你更疼儿媳的婆婆了,跟我比起来,他好像是从地里捡回来的一般。”
周太后一愣,旋即哑然失笑,
“他还和自己的孩子吃醋。”
边上,太上皇仿佛不舒服,咳嗽了两声。
周太后皱了皱眉头,平淡地道,
“太上皇身子不舒服,下次还是不要来哀家的宫里,万一将并传染给皇后就不太好了。”
正在努力憋着咳嗽的太上皇,“……”
他不就是看到两婆媳和乐融融的,亲亲密密的说话,没他一点事吗?
再说,他一大早就过来了,可是,她不是用膳,就是见宫人,处理各种宫务,眼角都没给他一个。
许晗低下头去,不敢看太上皇的脸色。
太上皇和周太后之间的纠葛她是后来在萧徴那里听到的。
两个人的事情,作为小辈,她也不好说什么。
“皇太后!”
“不知道太上皇唤哀家有何贵干?”
太上皇用手抚了下额头,想要瞪太后,可到底狠不下心去。
许晗看着太上皇无可奈何的模样,不吭声。
“好了,皇后有双身子,身体贵重,既然太上皇有恙,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太上皇气的脸色发黑,早知道就不假装咳嗽引起她们的注意了。
要是没人在的时候,太上皇还能厚脸皮的继续呆在坤宁宫,可现在许晗在,还是从前的臣子。
他面色十分平静地起身,在崔海的搀扶下出了坤宁宫。
皇帝才刚走,御膳房的人就送了杏仁酪过来,原本管事的听说太上皇也在此,于是就送了三份。
没想到送来的时候太上皇已经走了。
周太后端起自己的那碗,扫了眼剩下的那碗,吩咐边上阿阮姑姑,
“既然已经做出来了,不吃浪费了,你送到长秋宫去,加些蜂蜜,不要弄的太甜。”
阿阮姑姑连忙笑着应是。
许晗垂着眼眸静静的把自己的那碗吃了。
其实,她还想吃的,那一碗给她,她也能吃的下……
她悄摸的摸了摸肚子。
长秋宫里,太上皇下了轿子,一个人进了寝宫,连崔海也不让进,独自坐在榻上。
当日周太后在香灰里曾做了些手脚,致使原本身体壮如牛的太上皇身体垮了下来。
要不是徐阁老提前动手,想来过段时间,太上皇不仅仅是身体垮了。
外头,宫人见太上皇一个人在寝宫里静坐,也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崔海在寝宫门口站立不安,不时的伸长脖子看看里头。
他因为受过周太后很大的恩惠,从前才会倾到周太后那边,瞒了太上皇一些事情。
可他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太上皇纵容的,原本他在事发后羞于在太上皇跟前服侍的。
但太上皇只是笑笑,说离不开他。
崔海当时眼泪都出来了,至此是一心一意的侍候太上皇,他倒是希望太上皇和太后关系和从前一样好。
奈何太后那边一直都是很冷淡的模样。
这会他远远看着太上皇的背影,太孤独了。
“公公,慈宁宫的阿阮姑姑来了。”
崔海眼睛一亮,连忙进去在太上皇身后禀报。
“去看看她过来做什么。”太上皇下了榻,整整衣裳,背着手率先走了出去。
只见阿阮姑姑提着食盒,见到太上皇后,恭敬地请安,然后道,
“太上皇,奴婢奉娘娘之命,给您送杏仁酪过来,里面加了些蜂蜜,但不是很甜。”
太上皇矜持地坐在椅子上,敲敲桌子,示意阿阮姑姑拿出来。
一边的崔海更是喜上眉梢,机灵的递上银勺。
没想到周太后看起来冷淡的模样,其实还记得太上皇的喜好。
他喜欢吃甜的,但是又不能太甜。
看来,太后心里还是对太上皇很伤心的,虽然说有些不敬,可到底两人中间横隔了那么多的事情。
太上皇刚要拿起勺子开吃,见阿阮姑姑还在边上,又放下勺子,“你退下吧,崔海,赏。”
阿阮姑姑抿了抿唇,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等到她离开,太上皇这才拿起勺子,慢慢地将杏仁酪吃的干干净净。
嗯,装的碗光可鉴人,洗的时候可以省很多的水。
接过崔海递来的帕子擦嘴时,太上皇忍不住道,
“崔海,你说,阿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我从来没想过要害奉贤太子,甚至反而被他害过。”
“可阿珊……”
崔海不敢说话,对于这两人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奴才也不好指手画脚,还是保持缄默比较好。
不过,太上皇也不是真的要崔海说什么,不过是想要找个人倾诉罢了。
说完,太上皇又独自去寝宫里对着从前周太后作的画发呆了。
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想要重来,都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因着太上皇的身体不好,太医是时常来宫里请平安脉的,这日,太医照常来请脉,谁曾想,太上皇竟然昏倒了。
萧徴虽对太上皇的感情很复杂,不过,到底皇帝会变成如今这样,是周太后下的手。
整个太医院都出动了,都说太上皇不行了。
消息传到周太后的宫里时,周太后独自关在房里两天,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终于去见了太上皇。
因为生病,太上皇整个人变得很憔悴,脸颊已经凹陷下去。
这样的太上皇让周太后没来由的难受。
她坐在太上皇的床边轻声道,
“当初,周家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开始攒我的聘礼,只想让我找一个人一心一意对我的夫君,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她开始恨太上皇,恨不能他死,是因为奉贤太子的死。
到头来,有人告诉她这是错的。
她对上太上皇虚弱的目光,认真地说道,
“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并不是看他能给她多少,而是看他能给她自己仅有的多少。”
“你说你喜欢我,我信的,可是一直以来,你对我的感情,比不上你的帝位,比不上你的那些后宫。”
“现在你愿意把我摆在第一位,我已经不信你了。”
太上皇听到周太后的话,本就虚弱的目光,越发的暗淡。
周太后仿佛没看到一半,继续道,“不过现在,我想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次机会。”
“我要你现在给我你仅有的,最珍贵的东西,如果你给的起,我们就和从前一样。”
太上皇激动的抬起手,想要去握周太后的手,
“是什么?”
周太后起身,平静的很,“你的生命,你的勇气,你活着的信念。”
太上皇笑了笑,他的生命,已经给她了啊,她的每一次点香,都好像最美的鸩酒,他甘愿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