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这个消息传遍了京城。
所有的人议论纷纷。
“陛下竟然将皇位传给了韩王……”
“怎么会是韩王,不是还有太子?这有太子的情况下,又隔了一层辈分的关系下……”
“哎,是啊,竟然把皇位传给了侄子,陛下果真不愧是明君啊……”
茶馆里,酒楼里,每一个人都是感慨万千,那些老夫子们,年轻的书生们,甚至是平民百姓们,均是诧异不已,对皇帝又是钦佩不已。
所以,这就是天下百姓,很多的真实的事情并不知道,也许这些真相,再许久以后,再史官的记载下,也会有真相大白的哪一天。
可是,现在,谁又在乎呢?
有些人想起,新君是从前承恩公世子,曾经也是个荒唐的风流人物。
只是,想到这件事情,人们发现,这些年,自此承恩公世子和镇北小王爷在一处的时候,竟然变得很低调了。
似乎没有做什么不着调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年轻有为了。
那些北疆的功劳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这么想来,即将登位的新君也是个很好的人嗯。
当然,也会有人觉得不合适。
“父死子继,哎,别说皇帝没死,就连太子也年纪不大啊,虽然说没有子嗣,以后难道就不会有吗?只要广开后宫……”
“这立侄儿不立儿子,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有了这个例子,以后都乱套了,那怎么办?”
不说太子,还有五皇子,四皇子啊,为什么皇帝就把皇位禅让给韩王了呢?
当然也有萧徴说话的人。
“立韩王不是很好吗?韩王是奉贤太子一脉,也是嫡长一脉,本朝可是一直都立嫡长一脉的。”
“这也算是各归其位啊。更何况,以韩王当初在北疆立下的功劳,说不定以后北蛮可以被我们拿下,就连南边的各个小岛的匪盗也能被韩王殿下给统一起来呢。”
“韩王殿下以前可是跟着淑阳长公主夫妇,他们在南军那可是有威望的……”
各种各样的言论飞快的在京城传播着,只是再没有人对萧徴继位的资格产生怀疑。
……
不只是百姓,就连高门大户心里也是猜想不一。
皇帝不可能在有太子的情况下还改禅让给侄儿,只是当各军围府的时候,这才觉得,宫里必定是发生一场惊涛骇浪。
不过,诏书已经公布,甚至太子等一点异常的声音都没有,那么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
各家各户都在回想自己有没有在从前得罪过这位韩王殿下,又或者是他周边的,例如镇北王府等。
最为惊骇的,肯定是承恩公府。
圣旨传到承恩公府的时候,承恩公正在用早膳,头一天夜里虽然有叛军攻城,可没多久,就被镇压了。
随后就是一片寂静,但承恩公还是吓到了。
是以今日清晨起的有些晚。
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承恩公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什……什……么……继位的是谁?谁是新帝?”
承恩公磕磕绊绊的一连跌声的问道。
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都要涌了上来。
“老爷,是韩王殿下。”来传消息的管家被承恩公的模样给吓到了,连忙将他扶着坐下。
过了好一会,承恩公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都白了,手捂着脖子,仿佛被人掐着脖子一样。
“哎呀……怎么一回事……怎么办?……韩王殿下……怎么会是他……”
承恩公怎么也不敢相信。
当初一个奉贤太子的遗孤身份已经让他消化了很久,现在,才刚从韩王的身份里出来,就又被打入道另外一个漩涡里。
承恩公觉得自己好无辜啊。
不过承恩公这里,就是承恩公夫人,还有大奶奶那里,都是吓傻了。
尤其是大奶奶,她双手颤抖的抓着一个丫鬟的手,
“那……野……那小子,真的当皇帝了?他会不会……”
大奶奶一张嘴,就把那个丫鬟给吓的发颤,魂都吓飞了,急忙开口打断,
“我的大奶奶,您以后可不能乱说了,这话传出去,还要不要命了。”
大奶奶脸色一白,扇了自己一巴掌,哭丧着脸,
“我就是一张破嘴,说的太快了。”
也可以说,这些其实已经根深蒂固在她心里了。
她要是知道萧徴是那个身份,会有今日,她哪里敢和萧徴作对啊?
她巴结都来不及啊。
既然皇帝已经下了诏书禅位,那么接下来一切就变得是那样的顺理成章。
宫里,许晗陪着瑜贵妃,在那天之后,瑜贵妃病了。
她隐忍了二十余年,就是为了报仇,到头来,这一切都是空谈。
就连最后的这些复仇,都是被人推动的,那不过是一个圈套。
瑜贵妃接受不了,她病倒了。
许晗一直陪着瑜贵妃,看着沉浸在自责中的瑜贵妃,不知该如何的安慰。
许是她的模样看在瑜贵妃的眼里,
“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想法,这宫里的事情我都看腻了,阴谋,斗争,从来没有一日的消停。”
“我自己的日子过的一塌糊涂,没有权利让你们在跟着我糊里糊涂的。”
“所以,你们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无论如何,我不会责怪你们的。”
瑜贵妃既然开了头,许晗这两日的沉默也有了口子,她平静的看着瑜贵妃,
“母亲,阿徴继位了,您的身份,也应该有个说法。”
别人她管不到,可瑜贵妃这里,萧徴一定是想要个名正言顺的。
瑜贵妃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拿不定主意,
“如果让我继续跟着皇帝,我是不太想的,可如是其他,朝臣们不是心知肚明吗?会不会叫阿徴蒙羞?”
她定然是舍不得离开萧徴的,想在宫里看着他,只是经历了和徐阁老一起谋反的事,让瑜贵妃不知如何的面对皇帝。
既然是禅位,太子可以出宫,可皇帝是不可能出宫的,将会作为太上皇在宫里住着。
更何况,皇帝的身子……
许晗问她,
“什么蒙羞,这哪里是母亲的错?该蒙羞的也是太上皇,就算是承受污名也是他才对。”
“您是受害者,就该堂堂正正的,正因为阿徴将来会是皇帝,要给天下人做表率。”
“受到伤害的人,不应该承担羞辱。母亲您应该挺直腰杆,让天下的女子壮一分胆气。”
瑜贵妃和萧徴分离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相聚,自然是不肯离开他的,想要把这欠下的时光好好的弥补才是。
商定好这些,许晗就离开,在她离开后,瑜贵妃正要闭上眼休息,外头宫人就传说是太上皇过来了。
瑜贵妃沉默良久,终究是起身,见了太上皇。
大殿上时候的人都恭敬退下了,五间相连的槅扇门大敞,屋角的点金法花卉熏炉里有青烟袅袅。
皇帝一脸病容,瑜贵妃在寝殿里装扮了一番,看起来依旧雍容华贵。
皇帝盯着远处的紫檀木山水楼阁十二扇落地屏风,仿佛从肺腑里吐出一口气来,
“当年朕错过了你,那个时候是想让自己断了心思的,不想到了后来,仿佛上天都想在怜悯我,给了我那样一个机会。”
“二十年前你进宫之时,朕说过要让你过一个好的余生,我的承诺,我也兑现了。”
“这么些年,一块石头放在怀里也都捂热了,难道你就真的对朕没有一点情意吗?”
瑜贵妃双目怔然,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因为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当初奉贤太子死的情景。”
“我们才做了一年的夫妻,就这样阴阳相隔。”
“你对我的好,我知道,可我不在乎这些,也不想要这些。”
情意,她不是不知道,她开始是真的想要报仇,那个时候时时刻刻的就是想要杀死这个男人。
只是那个时候徵儿还小,就算杀死了他,也不过是为别人做嫁衣。
等到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报仇依然刻在她的骨子里,只是,血慢慢的冷了下来。
他对她越好,她就越是折磨自己。
她是人,她也有感情,不是狼心狗肺之人,如果没有老驸马的死,也许,她已经放弃了报仇。
对奉贤太子的愧疚,就等到将来去到地府的时候再亲口跟他表诉吧。
这些恩怨就让它终止,不再蔓延,也不要追究。
可老驸马死了,这让瑜贵妃从那一片深情里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