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卡着赵怡脖子的手松了松,赵怡捂着脖子软到地上。
“你快带我去见世子。”赵怡抬头看向白灼。
白灼直接拔出腰刀,抵在她的脖子上,用认真的语气道,
“本来,你是赵平的妹妹,大家都是看着长大的,和自己的妹妹没什么区别。”
“可你,竟然包藏祸心,我想了想,你要拿不出毒药的方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刀刃冰冷的触感让赵怡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是她躲不开。
“你若是杀了我,我的家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而且,我根本没给世子下什么毒药。”
白灼无所谓道,
“杀了你,我就去你家请罪,要杀要剐都随他们的意。”
“更何况,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给世子下药,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说着,白灼手中的刀就朝着赵怡的脖子上抹去。
赵怡吓得闭紧了眼,眼泪不自觉地流了。
正当赵怡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道声音仿佛天籁之音般响起,
“住手。”
赵怡睁开眼睛,从路的尽头走过来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她快步走了过来,到他们身边。
白灼看到这个丫鬟,眼睛亮了亮,将刀从赵怡的脖子上移开,“是世子醒来了吗?”
不等那丫鬟回话,赵怡忽然‘哇’的一声,捂着脸大哭起来,显然刚刚被吓得不轻。
那丫鬟没有回答白灼的话,反而屈膝蹲在赵怡的面前,“怎么,不想死吗?”
赵怡使劲摇头。
那丫鬟冷哼一声,“公主那边正在找她,把她带到正院里去。”
银花她们已经被下了大狱动刑,大家正在找这位赵姑娘。
赵怡停了哭声抬起头看向白灼,震惊地瞪大眼睛,摇头,“我不要去公主那里。”
白灼将刀归鞘,语气轻飘飘的道,
“你如果不做错事,谁能把你怎么样?”
赵怡一张脸瞬间变成惨白如纸,如果长公主知道她给萧徵下迷药,一定会将她赶出去。
那她期盼的事情就会变成空。
那丫鬟上去一把揪住赵怡的衣襟,手往她的衣襟里探,赵怡疯狂的扭着身子,尖叫起来。
“啪。”的一声,那丫鬟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就见她从赵怡的衣襟里翻出一块帕子。
她小心的打开,就见帕子上还沾着点粉末。
赵怡的脸白的几乎透明,瞪圆的眼角几乎要裂开,仿佛见了鬼一般。
……
淑阳长公主府的刑房里,许晗站在淑阳长公主身边,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银花。
刚刚孙正过去正院说是银花要见长公主,否则什么都不会说。
淑阳长公主声音比深秋夜雨还要冷,
“你的毒药从哪里来的?交代出来,还能让你体面的死。”
银花睁开眼睛,仰着头看向淑阳长公主,带着丝笑意,
“奴婢不知道殿下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淑阳长公主睥睨她道,
“你不想说叫本宫来做什么呢?你不说就以为本宫找不到线索了吗?”
“你去净房时碰到了赵怡吧?”
“本宫数到三,你自己拿主意,是你独自体面的死去,还是让你家人跟着你一起陪葬。”
“我是真的不知道!”银花急了,她怎么也没有料到是这种情况。
不是说只是迷药吗?为何长公主态度会如此的害人。
“一……”
“殿下!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是奴婢害了世子呢,奴婢熬药时擅自离开,确实不对……”
银花好似要和淑阳长公主讲道理一般。
“二……”
淑阳长公主继续数着数。
“殿下不是已经知道是赵姑娘给的吗?”
“赵姑娘说她喜欢世子,只是一点点的迷药,等她成事了,就把奴婢从药房要到身边侍候。”
银花慌乱起来,刚才的坚持如同被风吹了一般,尖叫着,哭着说出来!
许晗蹲在银花的面前,自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先把你要去,然后再提你做姨娘是吗?”
银花浑身颤抖着,赵姑娘确实是这样说的。
“殿下,人带过来了。”外头陆明进来低声道。
赵怡心悸如雷,背后的衣衫全部湿透,两脚发软无力,长缨揪着她走了进来,一松手,她人就瘫软在地半张着嘴剧烈喘息。
淑阳长公主面容冷漠,凌厉的双眸中没有半分温情,与往日判若两人。
赵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淑阳长公主,作为南军将领的家眷,长公主一直都是很和气的,从来不会如此的居高临下,冷酷无情。
赵怡觉得,觉得自己在长公主眼里仿佛是一个死人。
恐惧和绝望令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这一刻竖起,赵怡骇然低下头,喘息更甚。
淑阳长公主在许晗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讥讽一扯嘴角,
“就因为你爱慕徵儿,所以你就要给他下药害死他,你这哪里是爱?你这是谋杀!”
赵怡双眸倏然睁到极致,一张脸白的毫无一丝血色。
“我没有下毒,我只是给他下了一点宫中的极乐欢。”
淑阳长公主目光阴沉下来,双眼布满怒潮,果然是她!
“你竟敢!你竟敢做出如此令人发指之事……”淑阳长公主咬牙启齿,形容狰狞。
“就你这样的,还想进我萧家?”
赵怡喉间发出一声悲鸣,整个人趴伏在地上失声痛哭,“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实在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不过是想为自己的爱情搏一把。
她没想要害人啊。
许晗冷眼看着赵怡痛哭流涕,上次在福宁寺的时候,她就看出了赵怡的一些不妥当。
赵怡看到她态度虽然比欧姑娘要好,可是却带着淡淡的疏离,同时在福宁寺前见到萧徴一行时,她是那样的失态。
虽然当时她的兄长赵平跟在一行人当中,可赵怡的态度太过于热情了,甚至带着一丝羞涩。
后来,甚至追着萧徴他们先进了寺,把徐悦莲他们都给撇到后头。
赵怡兄妹是南军将领的孩子,如果萧徴真的要娶这些将领的姑娘,早就娶了,也就不会轮到她了。
再说,她也不可能因为有人小爱慕萧徴,就上去掐人家,虽然心头酸酸的,不过心里还是有小得意的。
毕竟自己的男人这样好,如果没有人爱慕那才是奇怪的。
可她没想到,这样一份爱慕,有朝一日会给萧徴带来杀身之祸。
极乐欢,那是什么,那是宫中才有的求欢药!
等等,许晗思绪停顿了一下,求欢药……求欢药怎么会有那样大的毒性?
如果吃了都是吐血昏迷,又怎么会叫求欢药。
大约淑阳长公主也想到了,正朝许晗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都发现了里头的问题。
“你说是宫里的求欢药,那你是怎么拿到的?”
赵家不过是一个南军将领,也没有人在宫里做嫔妃,怎么可能拿得到宫里的求欢药?
赵怡抬头看向许晗,又去看看淑阳长公主,“我是给世子下了求欢药,可我也只是想要侍候在世子的身边,哪怕是做婢女都行……”
“我知道世子无意在南军这些旧将家中择女为妻,也知道他想要找一位名门淑女,看不上我们这些武将家出身的女儿。”
“可是,殿下,世子将来要继承您的衣钵,和当初您的旧部联姻才是上上之选啊。”
“我说这些,是有我的私心在里头,我喜欢世子,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可是,他可以不娶我,也可以娶别家将领的女儿,只要是南军将领家中的女子。”
“这也算是给大家表明一个态度。”
“我的父亲,还有母亲,祖母出生的家庭都是南军旧将,世子娶了我,不仅仅是赵家,其他几家都会拥护世子的呀。”
不等赵怡说话,淑阳长公主拿起身边的一只茶盏就砸了过去,砸在赵怡的脚边,让赵怡发出一声惊呼。
“你以为你是什么,还拥护,徵儿又不造反,他要军权做什么?他要那么多人拥护做什么?”
“再说,就算我的徵儿要成事,是需要一个女人才能成事的男人吗?”
赵怡睁着水润润的眼睛看向许晗,“难道不是吗?为何世子要娶这个女人!”
她的手朝许晗指过去,一脸的愤懑。
许晗只觉得赵怡这个女人脑子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你说她蠢吧,可她对于那些旧将联姻的看法说的是头头是道。
如果萧徴和淑阳长公主心大一些,确实是会如此的选择,毕竟,有军权在手,确实是能保护住萧家一门。
可军权是把双刃剑,带来好处,也会带来坏处,一旦军权在手,功高盖主,那就会惹来帝王的猜忌。
就比如许家,不就在皇帝的猜忌中吗?
还有,萧徴的身份,现在看来,皇帝是知道萧徴的真实身份的,一旦萧徴再和南军牵扯在一起,那真的就是和父亲说的那样,不用人推,直接自己掉道悬崖里去了。
“本宫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的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淑阳长公主的声音里带了些威压。
赵怡咬着唇,见这样都无法说动淑阳长公主,脸色再次褪尽了血色,张着嘴距离的喘息,犹如一条离开水的鱼。
“殿下,是我不知廉耻,是我痴心妄想,想要夺得世子,都是我的错!”
“那药是我从一个太监那里买来的,是我对不起世子,都是我的错。”
赵怡哭得肝肠寸断,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淌。
淑阳长公主平静的,语气里一丝厌恶都没有,平静的让赵怡后背发凉,
“你不说,谋害皇亲国戚,送到京兆尹去吧。”
赵怡骇然至极,目眦欲裂。
她如果真的被送到京兆尹去,不仅仅是她名义扫地,就连父亲那里也是要被问责的。
赵怡喉咙间报复出撕心裂肺的尖利嚎叫,“殿下,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这样就不怕我父亲和你离心吗?”
淑阳长公主注视着她,眸光晦涩森冷,为什么不能?
她竟然敢害自己的孙儿,还如此的恬不知耻的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告诉你为什么。”
“我和驸马从南军出来,就没想过回去,南军是朝廷的军队,不是忠于某一个人,他忠于的是朝廷,是皇帝,是这天下百姓。”
“你说你父亲和我离心,如果是这样大逆不道的同心,那我不需要。”
“更何况,你杀人偿命,还不说出真凶,本宫审不了你,自然有人审你。”
赵怡因恐惧而失了平衡,整个人爬在了地上。
“我说,我说……”
她颓败的在地,悔恨的泪水顺着白皙的面庞滚落而下。
赵怡本来在萧徴被赐婚后已经死心了,谁知外头竟然流传起了萧徴的身世,顿时,她又为萧徴心疼起来。
这时,赵夫人带着赵怡参加了一个女眷间的春日赏花会,赏花会上,她碰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对她说了一些话。
让赵怡茅塞顿开,同时那人还塞给了赵怡一些东西,说是能帮助赵怡的。
正巧,承恩公夫人让萧明娴给交好的姑娘下花会帖,赵怡也收到了。
那人说淑阳长公主府会有人帮忙的,果然,真的有人。
许晗知道,赵怡说的那个帮忙的人就是银花。
事情很顺利,顺利的赵怡都不禁怀疑起来了,可没想到,她竟然没在萧徴的院子里见到萧徴,反而在白灼的耳朵里听到了坏消息。
她明明下的就是求欢药啊,怎么可能是毒药……
一定是哪里错了。
难道是那个人给的药就有问题吗?
她明明为了保证药的问题,偷偷的去找外面的大夫看过的呀,大夫也说是助兴的药,只是不能多吃。
而她也只是给了一小指甲盖给银花……
赵怡看向边上的银花,“为什么世子会吐血昏迷,我明明才给你那么点。”
银花被她推搡着,笑了起来,“谁知道赵姑娘想的是什么,我可是真的按照你说的把药放到参汤里。”
“兴许,你就是恨世子不选你,因爱生恨,才下毒呢。”
银花反正是活不了了,见赵怡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外头侍立的长缨忽然走了进来,到了许晗的身边,
“王爷,外头有人叩门,说要见你,说是她手中有王爷要紧的东西……”
许晗倏然抬头看向长缨,冷静地问,
“什么要紧的东西?”
她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祥感。
长缨道,“过来传话的门子复述的是‘要命’的东西。”
许晗手捏成拳,心潮涌动,气血也有些不稳。
要紧,又要命的东西,如今全部系在萧徴的身上。
想到赵怡说的那个人,可真不要脸啊,为了她,能否朝萧徴下手!
她就不怕断子绝孙么!
哦,不!她是不会怕的!
那样的人,眼中只有她自己,怎么可能会管子孙断不断!
只要把她给弄下去,她的女儿就会给她生很多的孙子,可是,她也太低估淑阳长公主府了。
“怎么回事?”淑阳长公主也听到了许晗和长缨的对话。
长缨躬身将外头有人让许晗出去见面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叫了门子进来,详细的问外头叩门的人是如何说的。
“好啊!竟然敢把手伸到我的府里来,那我就把她的手给打断了,孙正,带着人,去约好的地点,把人给我抓回来,死了人,本宫担着!”
淑阳长公主厉声吩咐着。
“殿下,不可,我们如今重要的是拿到毒药的方子,配出解药,现在里头的情况到底是如何,外头的人一无所知。”
“还是我去见她,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对方找人找到公主府这边了,那么,定然是在外头布了人手的。
他们知道的也仅仅是府外的事情,府内的情况,如今是一点也未漏出去,正好,她可以去看看,她一定要将解药的方子给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