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联系到萧徴,今日无论是谁选定她,他都是会成全的。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做不出出尔反尔的事情来。
他是明君,是仁君,总不好拆散人家的姻缘。
可让他答应了,那就是一口气堵在胸口,化不开的。
皇帝无声的叹了口气。
“陛下……”皇帝身边的瑜贵妃忽然开口了。
皇帝望过去,就见瑜贵妃的一双美目正盈盈地看着他。
瑜贵妃从不恃宠而骄,这样的公开场合,她一般都是恪守礼仪的。
可今日,她竟然那样盈盈地看着自己,从未有过的。
皇帝有些意外,心头也是一软,不过是紧抿着唇没说话。
良久,他终于说出口。
“朕明白了,爱妃不必担心。”
瑜贵妃松了口气,满怀感激与爱意地看着皇帝,“多谢陛下体谅。”
皇帝一笑,伸手过去,握住瑜贵妃的手。
下头萧徴见皇帝不说话,又道,
“臣只有一个人,只看中一个人,难道这有错么?臣总不能把花束分给三个姑娘,臣不需要三个媳妇呀。”
“五弟,你说是不是?”
五皇子呆住了,萧徴竟然叫他五弟……他说自己是弟弟哎……
这可真是太阳从东边,不对,从北边出来了啊,十几年未曾有过的事情喂。
问他想不想要三个媳妇……他当然想要啊……
试问,哪一个男的不想左拥右抱,那些去花楼的男人,不就是尤其享受被花娘们簇拥的感觉么。
可他不敢说,他要说,他想,大约真的要变成‘弟弟’了。
他忐忑不已地道,“不想……”
被五皇子送了两束花的邹佩兰听了他的这回答,特意抬眼看了看五皇子,原本在她眼里不是特别顺眼的五皇子这会变得有些顺眼起来了。
许晗看了眼理直气壮的萧徴,垂下眼眸,握着手中的茶盏,唇角带着笑意微微抿着。
皇帝抚了抚额,虽然心头已经有了主意,但皇帝可没想这么容易放过萧徴,他一脸严肃地道,
“你既选定了许爱卿,朕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你现在看着许爱卿样样都好。”
“朕可是要重用她的,等到将来她无法给你打理后宅,不能全身心照顾你的时候,你觉得不诚心如意的时候,是不是反倒要回头怪朕了?”
“朕给你折腾这许多事情来,不过就是想要你生活和美,对得起你的父亲,你的祖母。”
“到时候你给朕来个和离,闹别扭什么的,怎么办呐?”
萧徴抿了抿唇,
“娶妻不是一定要她给我打理后宅,也不是为了让她照顾我,府里养了那么多的下人,不就是用来打理家事的吗?”
“否则,养他们做什么用?”
他顿了顿,“至于照顾臣,臣之前不也是没有她的照顾,也好好的过来了么?”
“娶妻子,不是把她关在内宅,她能够一飞冲天,臣为何要折断她的羽翼。”
“臣只会帮助她,让她走的更远,让她更出色。”
“她不是只属于臣一人的,她也同样是百姓们的。”
“更何况,别人眼睛瞎了,丢了金子,还不许臣这样有眼光的人捡回家么。”
这一番话,不仅仅是让皇帝意外,就是在场的那些闺秀们,也对萧徴是刮目相看。
多少人娶妻,就是为了让妻子帮着打理后宅,生儿育女,孝顺公婆,连带着还要帮着照管妾室庶子。
如果妻子多出门几趟,那都是抛头露面,更不要说什么为官做宰了。
而且,萧世子说小王爷是属于大家的,也就是说以后如果她们上门拜访,萧世子应该是不反对的……
众女已经想好了要带些什么去拜访许晗了。
皇帝忽然笑了起来,叹了口气,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的意思了,今日天色也晚了,大家都散了吧。”
这就是不反对萧徴选许晗做妻子了。
萧徴顿时跳了起来,咧嘴笑道,
“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见他激动成那个样子,瑜贵妃也是笑了起来,更是感激的看着皇帝。
皇帝见状,弯了弯嘴角,摆摆手,“行了,朕也不差你那个谢字,之前还不知在心里如何的排揎朕呢。”
“没出息的东西!”
宫里这会的气氛那是相当的好,可宫外的一辆马车上,气氛就不是那么好了。
溧阳长公主上了马车,一巴掌甩在曲云翘的脸上,
“蠢货!”
曲云翘受了一巴掌,白嫩的脸上瞬间就红了一片,垂着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暗影,
“母亲,您就原谅女儿,帮帮女儿吧。”
今日过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呀。
溧阳长公主对于女儿的心思,她当然知道几分,她的三个儿女中,她对于幼女最为溺爱。
曲云翘刚满十岁,她就满京城挑三拣四的选贵婿,太子的年纪太大,东宫又没个男丁,没办法,她的目光只能放在京中。
说起来,她当初也曾想过镇北小王爷,后来想到要让女儿去徐丹秀那个粗蛮女人手下过日子,还是放弃了。
这才将目光盯在萧徴的身上。
对于萧徴,她是满意的,除了年纪大了点,可要不是年纪大了没娶亲,也轮不到翘翘。
她都已经在和承恩公夫人磨了,没想到女儿竟然按耐不住,今日出了这样的一个大丑。
见女儿这幅显然是委屈至极的模样,溧阳长公主松开眉头叹了口气,将女儿搂到怀里。
“你啊你!跟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置哪门子的气。”
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可是女儿到底年纪还小,这个敌人觉得无足轻重,可却不知道这个敌人到底是什么分量呢。
“母亲,今日这事如果传到外面去,到时候我怎么见人呀。”曲云翘终于落了泪下来,带着浓浓的哭腔,挨在溧阳长公主怀里。
溧阳长公主揉了揉女儿的头,笑了一声,
“这有什么打紧,不是说了姑娘家的切磋吗?”
“不过,萧徴作为长公主的孙儿,那样的身份,确实勉强配得上我儿。”
曲云翘这会顾不得这些了,连忙抬起头来,“可是,他只看中那个什么许晗。眼里没有我。”
溧阳长公主微微一叹,“这有什么,富易妻,贵易友,这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夫妻呢。”
溧阳长公主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曲云翘停住了眼泪,又觉得心花怒放起来。
不过,她还是觉得她没办法再出门这件事情很重要。
“她……那个许晗比我厉害……”
溧阳长公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一点也不觉得她得陇望蜀,只是轻轻地道,
“放心,你先在家里好好的呆着,过段时间,就不会有你什么事了。”
“到时候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双手干干净净的,也防着日后夫妻有嫌隙。”
“母亲必然会成全你的心愿,你就等着风风光光的嫁给萧徴。”
曲云翘闻言,顿时喜极而泣,“母亲,是真的吗?”
溧阳长公主微微一笑,尽显雍容华贵。
所有的东西都是要自己去争取的,女儿丢了一时的面子有什么,京中多得是各种消息。
只要来个比这个更大的更惊人的事情发生,那就不会有人记得女儿丢脸的事情了。
就比如当初,她看上的许均对她不屑一顾,如今虽然打了胜仗,可他被敌军俘虏的事情,难道就不该让人知道吗?
更何况,她这里还有另外一宗更加让人惊讶掉下巴的事情呢。
许晗进宫的时候是和徐丹秀一同进宫的,这会出宫的时候,因为有许多的闺秀围绕着她,徐丹秀派了个丫鬟过来和她说了一声,就先回府去了。
从前女儿做男儿打扮,没什么闺中好友,也不可能有,这会见那些姑娘围绕着许晗,徐丹秀也就不想打扰了,瞬,决定先回府去。
许晗好不容易摆脱了众女的围绕,逃一般的出了宫,就见萧徴正等在宫门口的一辆马车边,
“上来,我和徐娘娘说好了,送你回去。”
许晗一脸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后头,没有闺秀追过来,连忙上了马车,催着车夫赶快驾车离开。
以前她怎么没觉得姑娘家热情起来真是吃不消啊。
萧徴一把拉住许晗,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你终于要是我的人了。”
许晗抓着萧徴腰间的佩玉,道,“什么时候不是你的人了。”
萧徴听了心头一热,谢天谢地,晗晗终于愿意给他名分了。
他一把掐着身上的娇娇人儿的腰,满足的叹息一声。
“今日元宵,我带你去个别的地方……”萧徴试探着说了一声。
许晗斜睨了一眼,不想理他。
萧徴见许晗不说话,掐着她的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你想什么呢,就是带你去看花灯,本来我是正人君子,什么都没想的,你这样,让我心都乱了……”
许晗哭笑不得,感情都怪她了?
再说,他真的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的花花肠子?
萧徴说他的心乱了的同时,手也乱了。顺着她的衣角往上伸……
“你放手啊,这可是在车上……”许晗被他这一伸有些气息不稳。
“放心,我知道,我就是看看你衣服的料子,还有上头的绣花……我今日坐的车可是牢固的很……外头什么都不知道的……”
“都是你,我明明什么都没想,你却怀疑我想了,我要不想,就对不起你的怀疑……”
“乖,你坐好一点……”
等萧徴将许晗送到宣平坊徐府的时候,梆子敲了几声都不知道了。
马车停了下来,许晗捶着萧徴,“都说了这是车里……我这一身……乱七八糟的……”
萧徴左看看右看看,“我错了……可你这身还是这身啊,哪里乱了……”
“都说了带你去看花灯,你非不去……”
许晗理着身上的衣裳,不想再和他说话,去看花灯那今日就别想回府了。
刚刚就不该因为他今日在赏灯会上的表现心软!
萧徴帮着许晗一起理衣裳,外头坐在车辕上的白灼真的没催他们。
好不容易把衣裳理好,许晗推开还想占便宜的萧徴,“就这一次,下次不许这样……”
萧徴咋巴了下嘴,心头窃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许晗还没下马车,就见到边门开了,然后是徐丹秀身边的芳姑姑探了头出来,见到门口停着的马车,立刻提着裙子跑了出来。
“是王爷回来了吗?”看起来芳姑姑就是在等着许晗的样子。
她靠近马车,急急地掉,
“王爷,您快去看看娘娘吧。”
芳姑姑急切的声音把许晗给唬的顾不上身上的衣裳,发髻之类的,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促声道,
“我娘怎么了?”
芳姑姑一脸的忧愁,道,
“是那个安当家来了,然后娘娘就发脾气了。”
许晗也顾不上萧徴,撩起袍子就进了府门,绕过影壁,进了主院,远远的,就听到不小的动静,哐当乒乓的。
然后就见一个矫健的身影跃出,是一身锦袍的安向初,倒退着跃出来,双手合十,一幅小心翼翼赔罪的模样,
“阿秀,阿秀,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
一个剑锋露出来,徐丹秀提着一把长剑指着安向初,脸颊多了一层不正常的血色。
这是盛怒之下,气血翻涌的表象。
只见她指着安向初,斥责道,
“你滚出去!”
徐丹秀说是性子大咧咧,可她其实是个很有修养的人,现在提着剑,叫一个皇子‘滚出去’。
许晗脸色有些不好起来,她把这个给忘记了,否则绝对不会单独让她娘一个人回来。
“娘……”
正在胶着的时候,有人打岔,安向初见许晗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僵笑道,
“小王爷回来了……”
许晗很护短,对徐丹秀也是满心的怜惜,更有依赖和维护,这会冷冰冰的视线扫过去,
“安王殿下,母亲叫你出去,你就出去吧,别让我在‘请’你出去。”
安向初到底是皇子,若是闹的动静太大,谁的脸上都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