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来为雄鹰部换取更大的好处。
他还要回草原,草原上还有他的子民,他不可能真的背叛草原。
雄鹰部族长眼睛眯起,看向徐修彦。
“族长,今日就算你不送我出去,可要杀的,也不过是我这一条命。”
“如果你继续跟着巴泰走,那不仅仅是族长的命没了,就是草原上家中的老婆孩子,父母兄弟,亲戚朋友,所有子民,都得死。”
“族长,你说呢?”徐修彦用他一贯冷静的语气说道。
雄鹰部族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徐修彦淡淡的笑了笑,原本一直不苟言笑的人,这样一笑,就仿若花开。
“族长,你看看这些替你出生入死的勇士,死,你不怕,我不怕,你的勇士更不怕。”
“可这死,也要死得其所才行,让他们为死而死,无谓的死,都是难得的勇士,族长,这可不好。”
雄鹰部族长无视外面的喧闹声,凝神听着徐修彦的话,神情渐渐放松,眉头也舒展开来。
他往后面的座椅上一靠,笑道,
“战争总是难免要死人的,这些人,本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们就没有想活着回去。“
“既然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那就是死得其所了!”
徐修彦摇摇头,“族长是聪明人,不过,推己及人,刀砍在自己身上是痛,砍在别人身上,也一样的痛。”
“我们东元很多人为此流离失所,可族长难道不是吗?
你的一个儿子在前次战役里牺牲了吧?痛苦都是一样的。“
“族长不妨想一想。”
“族长到了这个年纪,应该是什么都见识过的。”
“听说你有三个儿子,如今小儿子在前次战事里牺牲了,剩下两个大儿子。”
“大儿子是你的好帮手,很能干,这次留在草原帮你看着部落,你的儿子给你生了两个孙儿。”
“你的二儿子今年刚刚成的亲,娶的是另外一个不大不小部落族长的女儿,虽说比起你的老大来说,不太成器,可却踏实本分,又给你联了这么好姻。”
“最可惜的是你的小儿子,最聪明,比你的大儿子还能干,所以,你才会带在身边,可偏偏……”
徐修彦顿了顿,平静的看向雄鹰部族长,
“你们草原的规矩,我不太懂,可我看族长的面向平和,应该是很满意如今的生活,毕竟人呢,老了就很不愿意杀来杀去。”
“雄鹰部是除去木托部第二大的部落,也有很多的小部落依附着你们生活。”
“说起来,你也算是个小汗王了。”
“这日子,也算是不错,所以,你为何要提着脑袋跟巴图做那样毁家灭族的事情呢?”
徐修彦无声的叹了口气,
“异族入侵,大家都是同仇敌忾,本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
“可不管是东元也好,你们北蛮也好,都是生而为人,我们的血脉也许不一样,可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民族。”
“能够过着和平的日子,为何要过那些抛头颅的生活呢?”
外头的喊杀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雄鹰部族长的耳朵里变得虚无。
他闭了闭眼睛。
这个时候,帐帘再次被掀开,进来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这样的冬日里,依然满头大汗。
“族长。”
那中年男子见到族长就跪了下去。
“你怎么回来了?”雄鹰部族长立刻坐正身子,问那中年男子。
这位中年男子正是刚刚雄鹰部族长派去支援巴泰的那个云格。
云格低垂着头,恭敬地道,
“木托部营地那边来了很多的东元军,云格不希望我们的勇士无辜送命。”
雄鹰部族长惊讶的道,“很多的东元军?”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朝边上一派淡漠的徐修彦看去。
“他们不是只是骚扰吗?怎么大部队出动了?
云格摇摇头,道,“属下并不清楚,只是如今木托部那边正打的不可开交。”
“现在那边已经乱了,木托部的人死伤惨重。”
雄鹰部族长呆呆的坐在那里,忽然间明白了为何徐修彦竟然敢独自闯入大营。
分明就是有恃无恐。
徐修彦看着雄鹰部族长,拱手道,
“族长,你也看到了,如今我东元朝军队正是士气大振的时候,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倘若你如今非要插手进去,你应该也能想到是什么结果了。“
“你再想想,当初你们在内斗中能够保持如此的实力,何尝不是因为袖手旁观的原因?”
“到时候,等你的实力变弱,其他的部落想要来对付你们,你的孩子们可就……”
雄鹰部族长愣愣的,仿佛没有骨头一样,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把偌大的椅子给挤的满满的。
仿佛为了应征徐修彦说的话一样,外头骚乱声大起,有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好了,我们的粮草被烧了……”
“快,派人去救火……”
雄鹰部族长的脸色是彻底的黑了下来。
东元军队士兵这样多,如今粮草又被烧了,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
没有粮草,怎么继续进攻东元?
“其实,族长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徐修彦无视雄鹰部族长眼中的杀机,神色自若,淡漠地道,
“族长现在就可以拔营回草原。”
雄鹰部族长抓起边上的奶茶碗就砸了过来,大喝,“你说什么?”
徐修彦微微偏头,准确地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那个茶碗,那擦完擦着他的鬓角摔落在地,发出碎裂的声音。
“族长,你今日如果不退回草原早做准备,等到来日,巴泰定然要将你不施援手的事情禀报给你们的汗王巴图。
以巴图的性子,你说他会不会和你秋后算账?
既然你们注定已经不能和平共处,为何不好好的保存实力?“
他蹲下身子,慢慢的捡起一块碎裂的瓷片,
“虽说你如今已经老了,可你依然是天上的雄鹰,巴图能够统一草原,是因为当初你投靠过去。”
“可经过今日一战,木托部还剩下多少人不得而知,可你们雄鹰部也许就能真的和你们部落的名字一样,在草原上横行。”
“说不定,下一任统一草原的汗王就是你了。”
徐修彦淡漠平静的声音在帐内回旋,徐修彦背着手,傲然的立在那里,
“族长应该知道,敖康如今在我们的手中,如果族长退兵,我们就将敖康送给你,巴图能够统一草原,敖康出力不小。”
“到时候,族长只要说明不支援的原因是为了抢回敖康,敖康的部下难道不会对你感恩戴德?”
雄鹰部族长冷哼一声,“敖康当初那样侮辱你们的元帅,你们将他掳去,会不将他弄死?”
“一个死人有什么用!”
徐修彦摇摇头,
“死人和活人有什么区别?总是人。能用就行了。”
“更何况,我们东元信奉的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你的绝对是还有气的敖康。”
有气是真的有气,只不过骨头已经被捏碎,他的牙齿已经被拔掉。
活着,也不过是只没有牙的老虎。
真正做到了许晗曾经在北蛮军队前放言那样,是拔了牙的老虎。
雄鹰部族长的手慢慢的按在了他腰间的佩刀上,脸色阴沉的看向徐修彦。
那个后进来的云格,同样手握刀柄,只要雄鹰部族长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朝徐修彦扑去。
只是徐修彦背着手,仿佛一株青松般屹立在他们的面前。
他的面上并无一丝的惧意,反而唇角勾起,好似一抹轻笑。
……
巴泰的大帐里,萧徴手中的红缨枪直指巴泰,他笑着道,
“元帅想与我来一决高下,可我却不想,因为……”
他停了停,不屑地说道,
“因为你还不够格!”
巴泰脸上怒气浮现,抽出佩刀,“你这个狂妄小儿。”
萧徴摇摇手,笑着道,
“不,元帅不妨听听外面的声音,还有远处……”
跟在萧徴身后的白灼,立刻掀开帘子,只见侧面的山脚边上,燃气了汹汹大火,仿佛要将着天都照亮了。
巴泰脸色大变,那是堆放粮草的地方!
这些人竟然偷袭了粮草库,将他们的粮草给烧了。
更可恶的,不仅仅是这个,还有远处传来更大的喊杀声,他听到有士兵的尖叫,“东元的大军来了。”
看来,他面前这个美的不像男人的男人带来的不过是小部分的东元军,更多的大部队就在后头,击杀北蛮的士兵。
随着尖叫声,嘶喊声传来,帐内被围住的东元士兵顿时挺直身子,看起来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今日,就算留下他们这些人,可那不过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巴泰忽然大笑起来,有些可惜的样子,
“反正粮草被烧了,就是我想对你们网开一面都不行啊。”
萧徴淡然道,
“谁对谁网开一面,还不一定呢。”
巴泰觉得很遗憾,尽管他没见到东元军那个年轻的元帅,不过也见到一个不同常人的人。
他直冲主帐,面对自己的包围还依然面不改色,这让他竟然起了些许的欣赏之心。
他的手扬了起来,“杀。”
喊杀声四起,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
徐修彦静静的站着,道,
“族长,要如何的选择,就看你的了。”
仿佛为了催促雄鹰部族长赶快做决定,外面的喊杀声大起,有士兵进来,
“族长,有打量的东元军入了主营那边,现在木托部死伤惨重,如今巴泰元帅他……”
“死了?”雄鹰部族长急促的问道。
士兵摇头,“小的不知,但定然是陷入了重围。”
雄鹰部族长肥壮的身子仿佛牛皮筋一样,弹了起来,在高台上走了两圈,忽然大声喝道,
“整军,拔营!”
“是!”那位云格回答的尤其响亮。
徐修彦淡淡的看了看外头那烧红的半边天,背在伸手的手指勾了勾。
仿佛跳舞的小人一般,愉悦极了。
雄鹰部整军拔营,虽然让那些小部落的人侧目,可也让他们效仿。
毕竟雄鹰部当初可是投靠巴图的,如今他们对巴泰的景况视而不见,先行撤退。
那他们这些小部落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在雄鹰部撤退后,其他的部落纷纷的整军撤退。
东边泛起鱼肚白时,战场上的嘶喊声慢慢的停了下来。
有撤走的,当然也有拥护的。
许晗一夜未睡,因为她是那个去偷袭对方粮草营的领队。
所有的策略,就算布置的再精密,如果执行的不到位,那都得不到最大的效果。
徐修彦的策反,萧徴的进攻,还有火烧粮草,都必须配合的天衣无缝。
许晗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更何况她如今担着主帅的职务,她的伤也已经无大碍。
为了将蛮人赶回草原深处,她怎么可能不出力?
她带着火烧粮草的人回到城门处时,同样看到了萧徴带着人回来。
他披着盔甲,手执红缨枪,坐在马上,那样的萧徴她没有见过。
他的马前围了好几个他带来的金羽卫,大家脸上都很狼狈,有些盔甲也破了,帽子也歪了。
可他们一把将萧徴从马上揪了下来,将他整个抛起,再抛起。
男儿们的庆祝方式那样的特别,也是那样的热烈。
他们活着,他们保家卫国,出了一份力,他们也将得到梦寐以求的功勋。
如何能够不快活?
许晗远远的看着,轻轻一笑,收回目光,双腿夹着马腹,对魏廷说,
“回城吧。”
烧粮草也很累的,她需要休息。
回到营地,许均同样是一夜未睡,见到她,连忙上前扶她,又让亲卫去准备粥点,热水之类的。
“战事如今差不多结束了,剩余的事情父亲来做,你去休息。”
虽是一夜征战,但许晗并未觉得腹中空虚,只是用热水胡乱的擦了擦脸,然后就把事情丢给许均,去歇息了。
只是,当她一觉醒来,觉得喉咙干涩,摸索着要下地时,竟然摸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她吓的一个翻身,刚要用手肘攻击过去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将手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她仔细一看,竟然是萧徴睡在她的床上。
这个人……
许晗失笑,他是怎么摸到她的帐里来的?
除了来的第一天,耍赖在她的营帐里歇了一晚,后面他仿佛是为了好好表现,都乖乖的呆在自己的帐篷里,不越雷池一步。
是累傻了吗?
许晗不禁笑了起来。
他的脸上倒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不过许晗还是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会。
想看看他是不是受伤了。
萧徴本睡的很沉的,许晗这样摸着,就是神仙也睡不着了。
他长臂一伸,将许晗搂住,压在自己胸前,含糊地道,
“十一娘,杀了一夜的敌人,没刷牙也没换衫,身上不太干净,乖,等我歇息好了,洗的白白的,再来补偿你,好不好。”
最后的好不好三个字还带着一点点的撒娇。
许晗,“……”
好半响,才明白补偿是什么。
这人,真的是满脑子想的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