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有了婚约的男女说反目就反目,更何况这样仅仅用男女之情所做的牵绊!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她只能选择淡漠。
萧徴敲了许久的棋子,久到许晗都快要忍不住出声制止,他反倒先停下来了。
“想来李知县那里应该已经起了,也收到员外郎府上失火的消息了,我们也该去会一会这个知县大人了。”
许晗不知为何松了一口,她站起身,语气和缓,
“员外郎的那本账册和兵部主事的那封信有什么共同之处吗?”
她不知为什么会有这一问,既然萧徴说霍家的事情和江南官场有关,那说不定这两个人也有相通之处呢?
萧徴仿佛印证了许晗的说法,脸色微变,叫了白灼进来。
许晗道,
“反正还没到淮扬,不如,我们去让李知县解惑如何?”
说完,她先出了屋子。
萧徴看着许晗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门口,垂下眼眸掩盖住了异样黑沉的眼眸。
就算是男儿又如何呢?只要还是她!
许晗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萧徴没跟上,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才见萧徴慢吞吞的从屋子里出来,之后联袂去了李知县办公的衙房。
萧徴一看到李知县,面色铁青,冷冷地道,
“李知县,你这些年的评级都是优,可本指挥使到这里之后,先是发现你包庇邪恶之徒,如今更是事故连连。”
“就连停放在县衙的尸体都能让人搬走,这吴县还能呆吗?还有可保平安的地方吗?”
“今日能搬走尸体,明日就能搬走项上人头。”
李知县被萧徴的一番话给质问的两股战战,说不出话来给自己解围。
他也知道能做到金吾卫指挥同知,做到锦衣卫副指挥使的都不是蠢人,可他要的不过是毁尸灭迹。
就算这位指挥使知道是他做的,可是没有确凿正觉,也不能耐他何!
正巧,徐修彦也过来了,他依然是一身黑衣,面容冷淡,看到萧徴和许晗两人微微颔首。
许晗从昨天开始看到这个李知县就一肚子的气,想到温氏两姐妹受的那些罪,见李知县仿佛没事人一样。
顿时大声喝道,
“李大人,你做的好事,如今还要掩藏吗?”
虽然她称呼的依然是李大人,可是这里头的怒意,寒意,均让李知县软了手脚。
他是七品小吏,这样被一个皇帝十二亲卫的将领给呼和,而且,许晗虽未着官服,人也清瘦,但昂立在台阶之上,朝阳洒在她身上,凛凛官威显露无疑。
李知县原本就怕,他虽然派人做下了那两件事情,但到底心里忐忑,而且,他经过昨日许晗审理案件的沉稳,也知道不管是许晗还是萧徴都不是他一路人。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和从前招待那些京中来人一样,献上美人和金钱,而是听从内心的恐惧,先下手为强。
他见两位大人根本就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坦然的质问,疑心暗鬼,被萧徴的那双如灼的双眸一望,顿时如朝露在阳光底下一样,无所遁形。
他膝盖一软,想着如果招了,是不是还能保住一条命?上有老下有小,他要有个不测,家人该怎么办?
“大人,我,我招……都是淮扬知府他逼的我,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啊。”
许晗,“……”
萧徴,“……”
徐修彦,“……”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许晗虽说质问了李知县,抢了个先机,但是她以为还要经过一些较量,最起码李知县能到今日,怎么也该有些城府,更应该能屏的住他们的一番质问。
万万没料到,不是一句简单的质问,就能问出这个后续来。
她轻咳了一声,负手走了几步,道,
“你以为推到马知府身上去,就能洗清自己的罪名吗?”
“马知府既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你的上官,对你更是没有直接的管辖权。”
“他怎么逼迫呢?又能逼迫你如何?”
李知县叩头,为了家人,也为了保命,竹筒倒豆子一般,先是把事情都推到了马知府的身上,使劲推。
有把员外郎做的事情,以及他是怎么将他和马知府牵连在一起的事情说了出来。
甚至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也都说了出来,说到一半时,见上头两个人一点反应都没,认真的倾听,再一看马公子那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顿悟,肝胆俱碎成了几片!
他这是自己贼人胆怂,心虚太过,自己傻傻的招了。
他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变换个不停,恨不得昏死过去,时光倒转,他更想甩自己两个大嘴巴。
“大人……我……”
许晗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大人,本官听着呢,你继续说。”
“大人……大人……”李知县有些讨好的看着许晗,又看看萧徴,
“下官早起,被这风吹的脑袋糊涂了,胡言乱语,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他犹如困在浅滩的鱼儿,还想垂死挣扎一番。
萧徴轻笑道,
“没关系,不过是被风吹了下,都说难得糊涂嘛,你这糊涂好,继续糊涂吧。”
“你不说也没什么关系,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萧徴想了想,又给李知县下了一记猛药,
“你说你,要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啊,为何要将员外郎家的屋子烧了呢?”
“哦,你是找东西没找到,所以才想烧个精光是吧。”
他笑了笑,眼角的泪痣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的精致,
“员外郎的账册在本官这里啊,还有那些往来的信件,要不要拿来给李大人看看?”
收了员外郎那样多的钱财,更是和马知府的一个联络人,怪不得瞎眼婆婆来了好几趟,李知县从头到尾装死,连做个样子去查一查都没有。
因为他不敢!
他怎么查?查到员外郎做下的事情,查到自己怎么办?
他离奇昏庸的表象下,掩盖的是他自己也是官场黑暗的一份子。
他能这样容易被炸出来,不就是因为心虚么?
都说三年县令,十万白银,白银哪里来?不就是那样来的么?
人都有欲望,最后发展到欲壑难填,为什么马知府一招安,他就投诚,不就是为了得到更多么。
徐修彦上前,不疾不徐的说道,
“李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按你说的,就是马知府收受了你的一些贿赂,这份钱到底怎么来的,他未必知情,就算那两位大人拿着你的口供去问马知府,他若说不知情,还不是你一个人来扛责任?”
李知县虽说在县令这个职位上做了这么多年,人倒是圆滑的很,推卸责任更是一把好手,不然那也不会一失态就将马知府供出来。
听到说要一个人来扛责任,吓的魂飞魄散,顿时连连求饶,
“大人,员外郎那里有本账本,可下官这里也有,我有账本,而且还有马知府身边的管事的印章。”
做人,总是要有一条后路留下来,这样才能保证自己随时能够脱身。
他顿时大叫,“我有和马知府往来的证据,账本,吩咐做的事情。”
“还有这一次,他让水匪打劫钦差的船只。”
他这个时候哪里不知道徐修彦的不仅不是马公子,更和上面两人是一伙的。
只是他想不通,为何上面的人说不管谁假扮马公子他都应下就是,既让他应下,那必然是同伙。
可刚刚他说的话,根本就是诱供,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伙的?
李知县就这样招供了,不过他对于员外郎是死于暗器的事情表示不知道。
至于偷运尸体,而是因为他收到了别人递过来的纸条。
他以为是接任员外郎来给他传递消息之人给的。这才既火烧员外郎府邸,更是将尸体搬运走。
这样的证据虽然能让马知府从知府的位置上下来,但不能给他定罪那就没有意义。
所以,他们还需要再搜集资料了。
而且,他们还是要直面马知府,深挖,再深挖。
……
京城,镇北王府。
正院里,徐氏坐在榻上,面前的小几上摆放着几本账册,账册上放着一份资料,上头详细的写着这段时间许均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因为琴芳的事情,许均倒是收敛了些,没再去那些花街柳巷,而是跟着几个吃茶聊天之类的。
全然不知道许均的那间书房里,如今是满地的狼藉,许均狼狈的坐在地上,被揍的鼻青脸肿的。
面具人甩动着手腕,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许均,鄙夷道,
“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你既要做这光鲜的王爷,为何不能注意一下你的面子?”
“你可真丢‘许均’这个名字的脸,你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许均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凶狠的看着面具人,
“可我就是做了王爷,你只能如老鼠一般的缩在这里,听从我的派遣。”
“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想见不能见的滋味很好吧!”
面具人扶起屋子里头唯一还完好的凳子,抖了抖衣摆,坐了下去。
“你既做不好,那你就不要做了,你‘病逝吧。’”
许均闻言,顿时爬到面具人的脚边,开始是哀求,到了后面,见面具人无动于衷,勉强站起来,
“你做梦,你想与徐丹秀再续前缘?呵呵,你以为徐丹秀还会要你吗?”
“你大概不知道吧,在蜀地镇守的齐将军,回京了,当年徐丹秀可是爱慕他的。”
“他又为徐丹秀守了一辈子,这个时候,你让我病逝,你是想让徐丹秀改嫁吗?”
他一脸得意的看着面具人,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看起来扭曲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