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贤振并没有查出真正的凶手,实际上,在栖川旬亲手揭开这个谜底之前,他的调查中止于火车被炸和重庆方没有丝毫关系这一结果。但这个结果并不被于芳菲所接受,她固执的相信日本人灌输给她的那套说辞,憎恨着虚假的仇人……然后混沌度日,靠心狠手辣将自己伪装得坚不可摧,但其实内里却全然不堪一击。
谈竞在当天下午便获知了金贤振身亡的消息,立刻动身去了于芳菲的住处。房门没有锁,四处空空荡荡,居住痕迹全无,似乎从来就没有人在此停留过一样,唯一的痕迹是一堵新刷的墙。谈竞动手刮开那面墙的新涂层,干涸的褐色血迹混这白屑纷纷而下,好像一场泣血的暴雪。
于芳菲……他站在那堵墙之前,脑海里一片空茫,竟然不知如今应该为铲除一桩麻烦而觉得庆幸,还是应该为这一对姐弟而感到悲哀。
白墙上那一处被他刮开的血口像一抹蚊子血一样钉在那里,他不知道这处房产是归于芳菲所有,还是仅仅租赁使用,他想为金贤振处理后事,便往小野美黛处拨了一个电话,叮嘱她如果警察署准人领取金贤振遗体,便给他报个口信。
小野美黛应下了,随口问道:“于芳菲呢?”
他轻轻回答:“我不知道。”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从此再也没有人过问她的下落。小野美黛甚至连一息的沉默都没有给她,便着急开始下一个话题:“我今日查阅了机要处机密档案储存记录,有一个保密级别为最高的密码本,根据档案记录,这个密码本每次被取阅,都是栖川旬亲自取走,又亲自放回。”
谈竞皱了一下眉:“亲自?”
“亲自的意思是,开启保险箱的密码,只有栖川旬一个人知道。”她顿了一下,又道,“因为这本密码取用次数并不频繁,记录又和别的密码本取用记录混在一起,所以我先前一直没有注意。”
谈竞重复了一遍:“密码只有栖川旬一个人知道?”
“是,我不知道她办公室里会不会有记录,准备找机会潜进去找一找。”小野美黛道,”栖川旬掌握着领事馆所有保险箱的密码,为了防止错漏,她有一个专门用以记录密码的簿子。”
一次徒劳无功的试探,谈竞心想,别的或许会被混淆,可机密保险箱这种重要级别的密码,怎么可能会被记在纸上?
但他没有反驳,只道:“你一切小心。”
葛三爷迅速从谈竞处知悉了这一情报,日方高层用以通讯的加密密码本,不仅对于重庆来说极为重要,就连延安都十分重视。他立即对谈竞下达命令,务必协助小野美黛取得密码本,然后想办法拓印副本传回延安。
“你明天去见她,然后否决她从栖川旬办公室里找密码簿子的计划,告诉他你找到了一个擅长破译密码箱的专家,让她想办法把这个人带进领事馆。”葛三爷说着,忍不住道,“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被写到纸上?栖川旬又不是健忘症……”
谈竞笑了笑,小野美黛不会不知道这一点,陆裴明也早晚会制定出一模一样的开锁计划,只是擅长开密码箱的人不好找,而陆裴明找到这个人之前,小野美黛不愿束手以待罢了。
葛三爷口中那个“擅长开密码箱”的专家很快被领到谈竞面前,他一见之下,忍不住大惊失色,这人正是同他有过数面之缘的二胡。他震惊不已,二胡却泰然自若,还主动伸手道:“谈会长,好久不见。”
“来,重新认识一下,祝七,我要引荐给你的开锁专家。”葛三爷笑道,“二胡是随口诹的,他真正的代号是祝七。”
祝七做二胡的时候,出于任务要求,一直在谈竞面前故弄玄虚,因此显得阴沉毒辣,高深莫测。但谈竞却是实打实地给祝七留下了捉摸不透的印象,此刻再见面,两人都有些拘谨,祝七在得知要和谈竞一同执行任务时,竟然还露出了一丝惊恐。
“我会尽快把你引荐给秦广,”秦广正是小野美黛的代号,谈竞一边手速飞快地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道,“在介绍的时候,我会说你是军统这边的人,是王老板介绍给我的,我们曾经搭档执行过任务。”
他说完,将方才写的那张纸推到祝七面前:“这是和王老板及我们搭档任务的全部资料,背熟,一个字都不能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