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伯鹰依然盯着他:“很荒谬,是不是,那个人是我们中间的人,需要用这样一个小伎俩获取信任。”
谈竞又愣了几秒钟,随即像被火烫到一样丢开筷子,人也从椅子上弹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是我?”
“哦,不,不,谈君,请你冷静,”左伯鹰放下生煎,站身安抚他,“你对我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功绩也有目共睹,你不需要用这样拙劣的手段来获取信任——因为我们赋予你的信任已经足够多了。”
谈竞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眉头紧锁,一脸深思。左伯鹰将筷子放回他手中,他无意识地握住,片刻后又啪地拍在桌子上:“佐佐木君,请你同我一起去面见栖川领事,我愿意在总领事面前回答你的质疑,为自己洗清冤屈。”
“没有这个必要,谈君,完全没有,”左伯鹰不得不向他保证,“我从没有怀疑你……只是有点责怪你,你的电话打来的太是时候,或许正好阻挡了那个我们要等待的电话,你知道,我们的敌人很狡猾,一丝一毫地异状都会让他们改变主意。”
“你们俘虏了两个人,”谈竞道,“他们招供出什么了吗?”
“很少的内容,也没有什么太大用处,”左伯鹰回答,“他们只是执行者,执行者不需要知道事情全貌,只需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行了——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是一场表演,只知道上级要求他们听到暗号就立即撤退。”
王老板的作风,谈竞心想,他总是把信息切得很碎,即便是抓到其中两三环,都未必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情报。
左伯鹰的司机出现在生煎店门口,对他鞠躬,说抱歉打扰了他们的早餐,但栖川领事正等着面见左署长。
他离开的时候,属于他的那份食物一口都没与动过。谈竞回想起他小心翼翼地保护袖口时的动作,不禁失笑,真是清高的上等人。
谈竞的说辞并不能打消左伯鹰对他的怀疑,但好在谈竞在他面前没有前科,他和栖川旬有同样的习惯,在没有明显证据的时候,从来不会随便将自己心里想的事情付诸于唇齿之间,免得打草惊蛇,或是殃及无辜。
栖川旬并不在乎昨天的那一场小小意外,因为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左伯鹰敲响她办公室门的时候,栖川旬正盯着一张纸仔细看,那上面是一份没有被翻译的密电。
“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栖川旬将纸张扬起来给他看,同时微微笑了一下,不等他回答便揭露谜底,“重庆,这是兴亚院发来的电文。”
左伯鹰大吃一惊:“领事馆的机密文件失窃了?”
“不一定是领事馆,甚至不一定是滨海,”栖川旬道,“兴亚院向数个单位发送了一模一样的密电,要求接到电报的人对密电中提及的名字提供必要帮助,我们只是其中的一个接收者。”
“您是说,窃取情报的人未必藏在滨海。”
栖川旬轻轻点了一下头:“只有密电原文,没有结果,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窃取情报的人本身就没有得到电报的真正内容,另一个则是他们已经翻译出来了,但我们的人只得到了这一张原文。”
像重庆和延安一直试图在日本人身边安插谍报人员一样,日本也一直积极地向重庆方面输送谍报人员。栖川旬手中的情报正是来自于外务省安插过去的间谍,左伯鹰知道她代号“仙鹤”,却不知道她具体被安插在什么位置。
“重庆拿到的是原文还是结果,只需要看这份密电中提到的人能不能活着回来即可知晓。但在那之前……”她用食指的指甲轻轻敲击桌面,“我要确定窃取密电的间谍不在我的领事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