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竞最终从赵修处拿到的价码是一对钻石袖扣和每批货的五成收益。在他说出五成的时候,赵修的唇角明显抽动了一下,他摆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正要开口,谈竞便抢在前头道:“六成。”
赵修不知在心里骂了他多少遍,怕是谈家祖坟都已经被挨个问候了一遍,最终却还是答应了。谈竞狮子大开口,对他来说不是坏事,要的多,才会尽心尽力。
“你算是为党国立了个大功。”当他将这场交易的前因后果详细讲给王老板时,后者却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赵修的算盘没打错,战争时期,物资比金子都贵,如果他真的走私物资到后方,那即便是天价,委员长也会想办法买下来——你给大家省了一半的钱。”
谈竞笑着受了这个表彰,他今天点的是足馅的大肉生煎,香飘十里,吃得满嘴流油。
“赵修能找上你,说明你在兴亚院的物资战中一定有用处。”王老板给他盛一碗汤放在桌边,若有所思道,“奇怪,他一个商人都事先得了风声,你却对此一无所知。”
“栖川旬还在防备我。”谈竞道,“所谓的中日共荣协会只是个虚衔,她把我从情报机关调出来,放到了一个虚职上……明升暗降。”
王老板皱起眉,问道:“警察署那边,接替你职位的是谁?”
“一个日本人。”谈竞将那个名字报出来,和左伯鹰一样,他也有一个中国名字,“现在在领事馆从事机密工作的人员里,一个中国人也没有了。”
“真是奇怪,”王老板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你替她抓住了绵谷晋夫,她却更加防备你了。”
“因为她不相信那个研究员是绵谷晋夫杀的。”谈竞道,“绵谷晋夫会想办法斗倒她,但不会用无中生有这种拙劣的嫁祸。只不过她在日本的时候,我们通过左伯鹰将罪证交到她手上,迫使她对最高法院展示出来……她应该是反应过来,自己做了我们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那你需要立个功吗?”王老板看着他,“通过折腾自己人来让你立功这种事情,干多了其实也没好处。你要知道,上头的人给你一点便利,是希望你用十倍的成果来偿还的。”
“那就先弄出一个成果来吧。”谈竞道,“还好,防备我的人是栖川旬,而不是兴亚院。”
王老板也跟着笑起来,并看了谈竞一眼。那一眼里带着犹豫,使他陡然紧张起来。
“你最近和中统那边的人走得很近。”
谈竞和陆裴明走得并不近,所以王老板说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小野美黛。谈竞没有急着辩解,安安静静瞪着他的后续。
“这其实没什么,不管是中统还是军统,都是为党国服务。”王老板笑了笑,试图缓解谈竞凝重面色带来的紧张情绪,“只不过呢,有个小问题。”他在“小”字上咬了重音,接着又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中统军统,毕竟是‘国’字下的两家人,你跟他们合作的时候,多少也注意防着点,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他越说越尴尬,两只手放在下面不停地搓来错去,显然是自知理亏。如今国难当头,举国抗日已经使艰难万分,却还要在枪林弹雨中分门别户,可上头这样要求,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谈竞也想到了这一层,因此没有为难王老板,他松开紧抿的唇角,缓和表情,放松紧崩的面部肌肉,对王老板点了下头:“好,先前是我疏忽了,以后一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