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从未准时点过卯。
他为一国王爷,与当今圣上不是一母同胞。他的母妃,皇贵太妃李氏,乃一国丞相之女,李家把持朝政多年,如今虽李家被连根拔起,母妃先逝。但世人皆知李丞相门生遍天下,虽除李氏,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有势力尚存。
以上皆世人以为,可他并不认同。
他没有兵马,亦无李家后人支持。在那场浩劫中,李家三代已被满门抄斩。朝中士子虽有不少丞相门生故吏,可那又有何用?丞相当政,拣选官吏,那帮士子自是要拜会一二,名头是门生,可谁又深交?
母妃只是个养在深闺人的妇道人家,虽是大家闺秀,可政治权谋与她无甚关系。父皇在世时,虽年迈倒也不糊涂,所以才会在当今圣上执政之初便除了李家满门。
手段自是雷厉风行。
而他,自问做不到如此。
所以,那宝座他是不争的。
只因为他有自知之明,生于皇家,要说一点手段没有,身家清白之人自是不可能的,可当皇帝除了手段,还需要许许多多其他的。被立储君之人,需从小学起,整日里勤勤恳恳,思虑周全,除此之外还要有那么点皇者之气。长大后,需要浸淫权谋之术,君王之道,也懂得掌握人心,心事不让人知,平衡各方权势斗争,要以大局为重,必要时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即便那些被牺牲者,一点错的没有。
他厌恶如此为了所谓大局牺牲,从小就厌恶此。
他自小便是懒散惯了,虽为君之道也学些许皮毛,可若让他为君为帝,他当真是不愿的。
他那为帝的皇兄自是知晓,所以才让他逍遥至今。
可眼下逍遥不得。
这大灾当前,他作为吏部尚书自是不能再袖手旁观。
原本此事与他可以无关的。
他可以去边陲小郡,逍遥此生。
可那人临时出了变故,他也没有去成。
如今他们之间倒又成了上下级关系了。
那人年幼之时,他也是见过的。
记忆中都是斯文秀气的一张脸。算不上光风霁月之人,可也是看着舒服,虽顶着将军府少爷名号,但终究不像。
“为何停了?”
“禀王爷,户部侍郎周大人在前方步行。”
“哦?”
有趣有趣。
但某人一点都没有觉得有趣在何处。
在这时代里,尊卑有序,长幼有别,如此上班第一天蹭着顶头上司车的人,我怕是头一个。
“既然你我同路,何不让我载你一程?”
打着轿帘,长的一看就是风月场浸染之久的脸,一身风尘之气,那调笑眉眼,嘴角勾起的弧度,让我春暖三月,生生打起了退堂鼓,此人便是那堂堂瑞王爷?
我十分怀疑此人。至于是敌是友当真不够明确,数月前那一场风波,将我与他拧在了一起,如今我逃脱了,没成想换个地方,他依然是我的上司。
我与瑞王这场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啊!
既是孽缘,他还顶着同王上几分相似的眉眼,此人不必深究,必然是要退避三舍的。
“多谢王爷美意,下官不敢当,还是王爷先行吧!”我退到路边,将这宽敞的大马路让与他,爷惹不起这尊大佛,好在爷还躲得起。
“看来周大人是害怕本王污了你的名誉?”
那人眉梢眼角间的微笑带着嘲讽之意,没骨头似的倚在马车壁上,慵懒至极看着我。
哎呦我去!这谁家妖孽放出来啦,赶紧领回去,可别让他在外面祸害人了。你一堂堂大夏瑞王殿下,你的尊贵呢?你的皇室礼仪教养呢?都被二哈吃了吗!?活脱脱的一副相公馆的头牌模样!
(系统:邪魅一笑,哦~无赖你知道相公馆头牌是何模样啊?
小爷:你个系统是不是忘了装脑子,这世上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咋地!
周笑川:这比喻越听越歪的感觉……)
小爷被他盯的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