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河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叶荣欢当他隐形了一样，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
纪清河感到有些挫败，他低声说：“别不理我好不好？”
叶荣欢当做没听见。
纪清河小心翼翼地去抓她手，被她甩开。
坐到饭桌上，纪清河不死心地又去抓，这次他早有防备，握紧不放，她怎么都甩不开。
叶荣欢气急，狠狠掐了他一下。
纪清河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都变了，然而硬是撑着没放。
叶荣欢沉着脸，差点就站起来，但是看了一眼对面的叶奶奶，终究是忍住了没动。
忽然叶奶奶疑惑地问道：“清河你怎么用左手啊？方便吗？”
筷子差点拿掉的纪清河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还好，我受伤那段时间练出来了，用左手没什么不方便，不过这阵子没练习，有点生疏了，还得找找感觉。”
叶奶奶说：“现在伤都好了，没事练习什么左手。”
纪清河呵呵笑了一下，没换手——他右手可还抓着叶荣欢的左手呢，不舍得松开。
她又掐他了，手心手背都遭了秧，不知道已经在他手上留了几个指甲印。
纪清河痛并快乐着，他感觉自己有病，这时候竟然觉得她很可爱，甚至想着，她留在他手上的指甲印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肯定也很可爱。
叶荣欢没动作了，她感觉自己指甲都掐疼了，可这人就跟没感觉一样，皮厚得跟猪似的！
她愤愤地甩了下，开始吃自己的早餐，不想再和他较劲。
可是这家伙趁叶奶奶起身走开的时候，竟然靠近，委屈地低声说：“……我好疼。”
叶荣欢差点没忍住将一碗热粥都糊到他脸上！
叶荣欢没理他，她想着，她赶紧吃完，起身离桌的时候，他总不能还拉着她。
然而她加快动作，很快放下筷子的时候，就见没怎么动的纪清河也跟着放下筷子，“我也吃好了，奶奶您慢吃。”
叶荣欢起身走开，纪清河也赶紧跟上，手就没松开过。
叶奶奶摇头，这桌子就这么大，真当她人老了眼睛也不行了？
叶荣欢没想到纪清河脸皮这样厚，这样都不肯放开。
她都出了大门了，他还紧紧地跟着！
她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正欲说话，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她接起，却是一个通知她去取快递的电话。
快递？
叶荣欢皱眉，她没有买什么东西，哪里来的快递？
挂掉电话，她忽然看见，手机上有一条未读信息，看时间，是十几分钟前发来的，只是她手机不小心开了静音，就没听到提醒。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顺手一点开，看清内容，她脸色渐渐僵硬。
【欢欢，给你寄了礼物，算算时间应该要到了，记得去拿。——阿召】
她的脸色十分难看，甚至抓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纪清河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怎么了？”
他伸手去拿她手机，叶荣欢却下意识将手机锁屏，藏到了身后。
“怎么了？”她的反应实在太大，容不得纪清河轻视问题，他沉声道：“跟我说发生了什么，我会帮你的，相信我一次，好吗？”
“没事。”叶荣欢摇头，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一样。
纪清河吓了一跳，下意识松手，然后就见她得了自由，就飞快地转身跑了进去。
叶荣欢跑进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靠在门背后，整个人就跟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样，无力地滑下去。
手机掉在地上，她埋着脑袋，过了好久，露出一张见鬼一样苍白的脸。
她感到害怕，这么几年过去了，她无时无刻不在避免想起他。
他一直都没有出现，好像自那以后就彻底消失在世界上似的，那段记忆都快被她掩埋到最深处了，她以为以后都不会再想起他，以为以后都不会再笼罩在那段阴影里。
可是没想到，他又出现了。
甚至很可能……他要回来了。
一千多个日夜过去，叶荣欢还能清晰地想起他温柔的、噩梦一样的话语。
——欢欢，过来找我，找到我，给你惊喜。
——欢欢，乖乖待在那里，不要动，我来找你。
——欢欢……对不起。
——欢欢，生日快乐。
“啊——！！！”叶荣欢抱着脑袋，痛苦地叫喊出声。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啊！
“荣欢？！荣欢！开门！”外面响起急切地敲门声，纪清河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
“你怎么了荣欢？”
接着叶奶奶的声音也响起：“怎么了啊这是？欢欢开门，告诉奶奶怎么了？”
叶奶奶亲昵的称呼，又让叶荣欢陷入噩梦一样的回忆，她张嘴狠狠咬着手腕，忍住没有发出哭声，剧烈的疼痛感，也让她迅速地从快要崩溃的情绪里清醒过来。
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她才松开牙齿。
闭了闭眼，泪珠大颗大颗地顺着脸蛋掉下来。
她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宣泄着情绪。
好一会儿，外面的人要用强了，她才开口，哑声道：“我没事，奶奶。”
“真的没事吗欢欢？那你开门让奶奶看看你好不好？奶奶担心你呀！”
刚才里面的动静，还有叶荣欢说话的声音，哪里像是没事。
但是听她好像冷静了一些，叶奶奶和纪清河脸上的担忧都稍稍缓和。
“我没事，”叶荣欢又说，“等等，我马上就出来。”
她踉跄了一下站起身，“你们先别进来。”
“好好好，我们不进去，那你赶紧给我们开门哦。”
“好。”
叶荣欢走进浴室，洗掉脸上的泪水，在浴室里站了两分钟，做了两分钟的深呼吸，对着镜子扯出一个勉强能看的笑容，猜转身出去，开门。
几乎是门一打开，纪清河就趁势挤进去了，叶奶奶也跟着进去。
叶荣欢虽然洗了脸，但是通红的眼圈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
纪清河着急地伸手，下意识想要去碰她的眼睛，半途又赶紧缩回来，“怎么了？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好吗？不管有什么事，我还在你身边，我都帮你解决，跟我说好不好？”
叶奶奶也道：“乖宝，怎么了？跟奶奶说说好不好？”
“我没事，你们这么着急干嘛啊。”叶荣欢笑了一下，一副很尴尬的样子，“我刚刚只是突然想起昨晚看的一本，里面的一个角色实在是太惨了，一想起，不知道怎么地，就觉得很难过，抱歉，吓到你们了。”
“那角色是惨成什么样啊？能让你哭成这样？”叶奶奶道。
叶荣欢垂下眸子，道：“没爹没妈，从生到死，一无所有。”
叶奶奶一听，顿时就信了，因为家庭原因的关系，叶荣欢小时候对这种情节就很敏感，看电视看到，都会忍不住哭。
那时候她还小，在电视里看到相似的，就总是问：“我也没有爸爸妈妈疼，那我以后会不会像她一样惨？”
叶奶奶就不厌其烦地说：“当然不会，我们欢欢还有奶奶啊。”
后来长大了一些，她才没有再问这种问题，也没有再表现出对这种情节的触动。
叶奶奶心里伤感，也不敢多问，怕又惹她难过，只戳了戳她额头，故意转移话题道：“原来昨晚一晚上没睡，就是熬夜去了！网上不是说经常熬夜很伤身体，还会猝死吗？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以后不许这么干了，要是让我知道，饶不了你！”
叶荣欢笑得乖巧：“以后不会了。”
叶奶奶又说了她几句，就说：“我下面还有事呢，先下去了。”
就把空间都留给叶荣欢和纪清河。
“你不愿意告诉我吗？”纪清河看着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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