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茶壶是个眼光毒辣的,认出了陈沐,知道林晟林三爷曾经很关照这个年轻人,当然是客气非常,陈沐也不啰嗦,朝那大茶壶问道:“红姑得闲了未?”
大茶壶面露难色,朝陈沐道:“红姑是这里的头牌,很多大爷都专程来捧她的场,只怕一时三刻是脱不开身的,小公子不如找其他妹子?”
陈沐摇了摇头,摸出一个银锞子,丢给大茶壶,而后道:“无妨,给我找个安静的地方,我等她。”
“这……只怕要等许久……”大茶壶接住银锞子,仍旧是支支吾吾,陈沐顿时不乐意,瞪了他一眼。
陈沐到底是富贵人家出来的,父亲乃是洪顺堂的香主,他平素里虽是个温吞斯文的性子,但若严肃起来,也是极有威严的,毕竟是公子哥,气度是从小养起来的,那大茶壶也就不敢再造次了。
“既然小公子愿意等,小人便去与红姑说一声,公子且随我去房间歇息。”
大茶壶也是识相的,当即引了陈沐到一艘船上,让陈沐进了船舱,又使了一个小丫头来伺候,不过让陈沐给打发走了,只是留下了吃喝的伙食。
陈沐本以为红姑知道自己来了之后,会很快推掉玩乐,过来寻自己,奈何到底是失望,直到天亮,红姑都没有过来。
想起浦五临别时那句“婊-子无情”,陈沐是不太愿意接受的,但或许事实就是如此吧。
陈沐也是累乏,枕着双刀便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中,嗅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睁眼便看到了红姑,当下也是弹了起来。
“怎么?终于想通了?不过姐儿被折腾了一夜,身子都软了,也没力气跟你玩闹,先睡饱眼再说了。”
红姑说得很是随意,甚至很是理所当然,可陈沐听来却满心厌恶,也不知是等得失望了,还是果真讨厌。
“我不是来找你玩的,只是想在你这里躲几天,你莫让人过来打扰,按时按钟给我送饭就行。”
陈沐将银袋当啷丢下,扭过头去,也不看红姑,仿佛看她一眼就脏了自己眼睛一般。
红姑微微一愕,也不再说话,只是轻哼了一声,收了银袋便站了起来。
“你是大爷,你说话作数。”
陈沐心中更是烦躁,甚至有些难受,他多希望红姑跳起来与他反驳,骂他轻贱了她的人格与尊严,可红姑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收了银袋!
“看来五叔说的不差,我果真是自作多情了,这种地方,情义又值得几钱?”
红姑也不知何时躺进来的,懒洋洋睡着,此时离开,陈沐难免失望,这少年郎的心绪,也是复杂万分,眼下却是不再理会,一觉便睡到了下午。
用了饭之后,又开始硬记名册上的人物,直到夜里,脑子发胀了,这才走出船舱。
咸水寨仍旧热闹,也果真没人来叨扰,陈沐寻思着,便到甲板上来吹风透气,想了想,这几天都疏懒了,没再练拳,便摇了小船,登上了海岸,寻了一处僻静之地,打了一趟拳。
也不知是报仇心切还是珍惜父兄遗留下来的一切,早先一直忘东忘西的陈沐,今番竟是顺畅无比地将套路都打完了,仿佛这套拳法印在了灵魂里,如何都不愿忘记关于兄长的一切那般。
想起父兄,陈沐便振作精神,一扫疲累,想要回船舱继续记忆名册,然而正要走,却见得水寨又来了船,船上竟然红姑!
“她上岸做甚么?”陈沐倒是好奇起来,毕竟水寨里的姑娘轻易是不外出的,她们是疍家女子,不好登岸。
更让陈沐好奇的是,红姑今番还带了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难道是她女儿?年岁上倒是小了……这是要去哪里?”陈沐的心思总被红姑牵动着,他也不去掩饰,本想着不去理会,还是记忆名册要紧,可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红姑许是没想到有人跟着,又是鬼鬼鼠鼠,做贼心虚的架势,哪里能发现陈沐?
这一路跟着往前,便走到了一处庙宇,却是疍家人过年过节,许愿还愿才来拜祭的天后宫,里头供奉的同样是妈祖娘娘。
“这么晚了,来拜神?”陈沐越是好奇,蹑手蹑脚便跟了上去,却见得一名小庙祝,将红姑和那小姑娘领进了后殿,陈沐就更是不解,拜神不在前殿,跑后殿去干什么?
难道说红姑被自己惹恼了,这是要通风报信,将自己卖给官府?否则何必做贼一般小意?
念及此处,陈沐的心头顿时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