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这么想,突然,她的身体开始发光,黑色渐渐消失,她向我伸出了手,没有犹豫的时候,我立刻狠狠地抓住她的手。
永远永远都不要松开,哪怕永远沉没于此,我都不想松开这只手。
我也差不多到了憋气时间的上限,再不快一点我也要在这里永眠。
我用脚急刹车,然后反方向蹬去——拜托了,再快一点。
光,照耀着整片水域。
——
我把恋文带上岸边,她已经失去了意识。回想着安全教育课的知识,我一边按压她的心脏,一边对她做人工呼吸。
我听到了乔木的脚步。
“快叫救护车。”
我没有时间搭理他,继续对着恋文。
几分钟后,恋文的身体开始颤抖,吸进去的水也被吐了出来。
我舒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水珠,我已经不知道这是湖水还是汗。我仔细端详恋文,她身上满是伤口,尤其是脸上,糟糕透了。
“怎么样了?”
我问向乔木,乔木点了点头。
“是吗?”
看起来他还是惊魂未定,不知所措。
“我把你的包拿下来了。”
我站了起来,看到乔木身旁放的包,我于是脱下湿漉漉的短袖,幸好现在是夏天,沾了水也不是很冷。我的包里会常备多一件衣服,就是担心在山间会弄脏,但是我没想过会弄湿。
“你看着恋文,我去下面喊一会,让急救医生能发现我们。”
我把干的短袖穿上去,然后便向山下走去。
“诶……清河。”
“……”
“你不是不会游泳吗?”
他的声音十分锐利,似乎在责备我,因为我欺骗了他,我背叛了他一般。
“那你呢?”
我反问道,语气中带着讽刺。
不久,医疗队登上了山,紧急将恋文送往医院,直到这时,我才算放下了心。
我们的事情本来录口供,但介于天色已晚且我们是小孩,便把我们先放回了家。
这期间,恋文妈妈赶到了医院,我永远不能忘记她当时的申请。
直到现在,她的脸仍然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回家的路上,乔木一言不发。
“搞砸了。”
他说道。
路灯似乎因为接触不良,不停发出噪音,光线时不时就断掉。作为这条路唯一的光源,这个样子看起来十分阴森。
“……对不起。”
他咬紧嘴唇,似乎要哭出来。
“别向我道歉,我又不是受害者。”
“对不起。”
他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
“怎么办……”
他的声音带着恐惧,让一个小学生承受这些的确不合适。
“不用担心,医生也说了,恋文不会失明,其他伤也不是很严重。”
我于是安慰乔木。
“啊……那也是。不过,我更担心自己……”
我一时没有理解乔木的话。
【“明天要录口供,一定就会知道我们故意引爆灯管的事情……”】
乔木低着头,说道。
【“这绝对会在我的档案里留下污点……很有可能会被中学拒绝入学。”】
他害怕地说道。
有时候,我真的佩服他的率直,真的是怎么想就怎么说。完全不看气氛。
“……”
我也没有继续打击他,毕竟这件事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但是,我总觉得很生气。
“这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我握紧拳头,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嗯。我不想让母亲为我担心,我是她唯一的期望。”
乔木家并不算十分富裕,学习艺术可以说是举全家之力而行。
“是吗?”
我的语气很冷静,毕竟这在意料之中。
我没有资格去评判和干涉别人,这是别人的选择。
但是,我的内心却始终不能平静。
“你,之前说的话都是虚假的吗?”
“什么?”
听到他的疑问语气,我便没有继续追问,因为我觉得这也只是白费力气。
要说唯一的想法,就是绝对不能把恋文交给他。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想法,这一点都不像我。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我突然停住脚步,向乔木说。
“明天我会想办法隐瞒我们的行为,把这件事伪装成意外。”
高温会爆炸的灯管,本来就存在安全隐患,只要抓住这一点,用小孩子的无知来卖蠢,应该可以蒙混过去。
“今天救了恋文的,是你。”
我指着他的脸说。
“啊……?”
他似乎没有理解我的话。
【“如果有人问:是谁把那个女孩子救上岸。你就点头。这样你可以获得见义勇为的美誉,不至于被拒绝入学。”】
我平静地说。
乔木两眼放光,像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地抓住我的手。
“真的吗?”
他的表情真是好懂。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他本来的阴暗情绪一扫耳光,整个人变得无比开心。
乐观是好事,但是我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话说回来,你刚刚说做一笔交易,这件事对你有什么收益吗?”
他冷不及防地问,完全不看气氛,果然是一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
【“……当然了,你一定要考上外地的艺术中学。”】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谢谢。”
他的脸上又浮现了笑容,那是率真和喜悦的笑容。
【这当然有收益,而且是我最想要的收益,某种意义上是我在利用他。】
燥热的夏日,吵闹的知了,黑暗的街道,蜷缩在街角的黑猫,钢筋混凝土的建筑,观察着人类的神明,复杂的情绪,一切都从这里发生改变,一切都从这里揭开序章。
那是消失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