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行省新任学正洪方智,人如其名,是个很有头脑的人,学问非常深,主持山东文教期间,颇有建树,朝廷本有意提拔他到京城为官,但他执意要外放江南一带。可能有很多人不理解,但他有自己的坚持。
洪方智本是陆九渊一派的传人,一直以来都是孤独的研习着自己的学问,自从看到民申报倡导的心学与理学大辩论,他不再孤独了,他感到江南一带有很多同道中人。他托人辗转得到了一本《传习录》的抄本,如获至宝,更促使他迫切希望来江南。
朝廷委任他担任江苏学正,可以说是完全合乎他的心愿。但他此次到任,恰巧碰上了院试,金陵是个各方利益纠葛极为复杂的地方,他非常清楚,因而,他在路上故意拖延行程,赶在院试即将举行的前夕才进了金陵城。随即,他以院试为借口回避了各方宴请,躲进了贡院。
事非人愿,就在贡院锁院的当夜,随从送来了一张总督的小纸条,是关于考生韩非的。洪方智是民申报的铁杆粉丝,自然知晓韩非,他进入江南地界后,韩非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医界奇人、商界翘楚、文坛新秀,随便选取一样,放在某人身上,都会扬名天下,但韩非却包圆了。
总督的小纸条上,要求不给韩非案首之名,也充分说明了韩非名不虚传。
而洪方智对韩非更感兴趣的地方,是他对心学的推动,正因为民申报的造势,心学才有如今异军突起的势头。
院试结束了,按例,主考官和同考官继续关在贡院内阅卷,直到院试放榜才能出去。
洪方智批阅了几份试卷,似乎是不经意的向身边的同考官,问道:“本官初来江苏,一路上都盛传韩非的大名,据说他也参加了今次的院试,不知他的时文写得如何?”
这时一名同考官翻出一张试卷,递给洪方智,说道:“韩非的才学名不虚传,文章写得花团锦簇,请学政大人审阅!”
洪方智接过韩非的试卷,首先就被他的字深深吸引,暗自感慨了一下,接着阅读文章。他越看越心喜,似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连续看了好几遍,不由赞叹道:“如此文章,不愧为写出‘咬定青山不放松’、‘要留清白在人间’的韩青松呀!”
其他同考官连忙接过韩非的卷子阅读,也都同声赞颂。
院试同考官都是从江苏各地抽调的县学府学教谕,其中就有一名是高淳县学的教谕,对出自高淳的韩非如有荣焉,便说道:“学政大人,各位同考官,韩非的文章如此出色,老夫提议点为案首!”
一名同考官赞同道:“韩非已经是县试府试案首,再取得院试案首,那就是小三元呀,我朝应天府第一个小三元,将为江南士林平添一段佳话!”
主考官洪方智见其他同考官都是一致赞同,正好说话,脑中突然想起总督的小纸条,犹豫了一下,淡淡说道:“韩非的文才确实不错,但阅卷才开始就确定了案首,对其他人很不公,还是看完所有试卷再定吧!”
同考官们从主考官洪方智的面上,看不出他的意图,只得继续埋头阅卷。
韩非回到府里,在使女伺候下,梳洗了一遍,然后大吃一顿,对考场上的事情只字不提。家里那些女人,也不敢多问,但她们脸上神情,任何人都看得出来,满是关心。
“你们想问就问吧,别都绷着一张脸,弄得人茶都喝得不顺畅!”韩非放下茶杯,笑骂道。
这句话等于打开了一道闸门,释放了女人们的紧张情绪。杜兰首先发问:“师兄,你到底考得如何呀,也不说一声,急死人了!”
“你呀,还是当姐的,性子就没有伟师弟沉稳,你看他接我回来后,一句话都没问,继续回房读书去了!”韩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