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毓祥道:“两万?”
严毓秀道:“嗨,瞧你说的,两万那是我的作风,咱们再加个零,不过就是再加两个零对你来说也是毛毛雨,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你看要是不行了你说,你说个数,我绝无二话!”
严毓祥看着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竟然能捞到这么多的好处,他估计严毓秀给郭启胜的要比这还多,他从来没有想过严毓秀这么大胆!
严毓祥没有理会他的话,道:“你是不是给大队上的人都塞了好处?”
严毓秀道:“嗯,要不堵不上他们的嘴!”
严毓祥看着这件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程度,心痛的问道:“你把后山卖给谁了?什么时候动工?”
严毓秀看着严毓祥冷静下来了,松开扶着他的手,自己拿了个板凳坐在地上,道:“南方的一个煤老板,这个人是县政府里的关系给我联系的,说是放心。这件事情越快越好,也就这几天就要开始动工了。”
严毓祥讽刺的道:“明年大队就要换届了,你还选么?”
严毓秀哈哈一笑,道:“煤矿都卖了还选个毛!哥,你算是说对了,这是一个受累不讨好的活儿,我是再也不干了。”
严毓祥道:“恐怕是觉得没有油头了吧?”
严毓秀看着他的眼睛,道:“哥,你就在家好好养病吧,以后村里的事情少过问,你现在不愁吃不愁穿的,操那心干啥!我已经和郭启胜商量好了,下一届他来!”
严毓祥道:“我倒是想省省心,你们别来麻烦我呀!”说着,站起身来,大有逐客的意思。
严毓秀也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见到严毓祥这样,也是站起来,道:“哥,你是要现金还是打到你的卡上,我明天就给你去办。”
严毓祥感觉头晕眼花,四肢乏力,再加上肚子里好像是有一团火气无处发泄一般,他摆了摆手,道:“我不要钱,你就当没有来过,唉……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严毓秀看着眼前这个村里的标杆,这才几天呀,风光无限的严毓祥如今却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岁一样,无精打采。他虽然心中也有一些怜惜,但是他知道他今天来最主要的任务是干什么,便狠了狠心,道:“你不收钱,我不放心。”
严毓祥努力的挺直腰板,道:“你不用不放心,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不过毓秀,你要记住,做人不能太算计,要遭报应啊!”
严毓秀点了点头,严毓祥从他的表情中就能看得出来,严毓秀现在已经钻到钱眼里去了,这话他没有听到心里去。这种人迟早会有倒霉的时候,这可能就是严家衰败的原因吧。严毓祥这样想着。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走出来去送严毓秀了,在他的心里,期望着这一次回来能够阻止严毓秀,即便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就是和他大吵一架也要算。
但是当他看到严毓秀的表情、听到严毓秀的话语,就放弃了,他已经没有这样的精力了!可能是已经老了吧!他可还不到五十岁啊!
送走了严毓秀,他一个人回到屋里,躺在床上,静静的想着,从他去冬子姥爷家提亲的那一刻开始想起,一直想到创办猪场,想到现在的生病住院,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觉得这才是劫难的刚刚开始,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今天晚上的事情还没有完,他刚休息了一会,就接到了大哥严毓福的电话。
只听电话那头道:“毓祥,你好点了没?”
严毓祥道:“好多了,打电话啥事?”
严毓福听着他的口气,知道他现在精气神不足,正考虑着要不要把眼前的事情告诉他。
严毓祥提了提精神,道:“你说吧,出了啥事了?”
“严成他妈走了……”,严毓福说的非常小声,因为他想要从声音中判断严毓祥的态度。
严毓祥道:“怎么这么快?什么时候的事情?”
严毓福道:“就在刚才,不过……不过……严成还没有去磕头,你现在在家了吧?”
严毓祥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听他道:“我在厂子里,我现在就往家走。”他要回去等着严成来给他磕头。只要这个头一磕下,他和毓明之间就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了。
严毓祥挣扎着站起来,平时走十几分钟的路程,他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家。
严秀萍一边服侍着他坐到饭桌前,一边关切的问:“怎么样?见着严毓秀了没?他怎么说?”
严毓祥把两人在厂子里谈话的事情说给妻子听。
听完之后,严秀萍才放心了,他最害怕的就是两个人要大吵一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自己的丈夫像是改性了一般,不过喜中也有悲,尤其是当她听到丈夫拒绝了二十万的时候。
严毓祥把这件事情一口气说完,就趴在桌子上开始吃饭,他没有说严成他妈去世的消息,因为他现在还不确定严成到底会不会到自己门上来磕头。
等到严毓祥吃完饭,妻子就催促他去睡觉,他却说今天自己的精神很好,要看会电视,妻子没有管他,自己到厨房收拾碗筷去了。
时间每过去一分一秒,严毓祥的心中就多凉了一分,直到晚上十一点多,距离严毓福给他打电话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了,严毓祥想等的事情还是没有发生,他叹了口气。
躺在床上,他辗转反侧,彻夜未眠,这是最令他心痛的事情,也是最令他无可奈何的事情。
一个人老了的标志似乎无关乎他的皱纹,无关乎他的年龄。却只关乎他的心态,当他觉得自己无力去改变的事情越来越多的时候,他的心就会慢慢的憔悴,面容会越来越沧桑、身体会越来越佝偻……
这时候人们看到他,都会说一声:嗨!岁月不饶人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