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启胜站起来道:“哦,原来是毓祥哥,我们现在正在开党员学习会。”
严毓祥道:“党员学习会?毓秀不是党员?他为啥没有参加?”
郭启胜道:“毓秀是党员,可是他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去县城里办点事情,让我代他主持一下这个会议。”
严毓祥失望的道:“哦,他人既然不在,那就算了,你们开吧。”
郭启胜急忙道:“嗨,毓祥哥,你来了我们就休息会,正好也到了休息的时间了不是。”
严毓祥道:“我就是找毓秀有点事情,你们该休息休息,我不打扰你们。”
郭启胜见严毓祥话里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意思,便道:“你是找毓秀呀,什么事情,要不让我们这些跑腿的向村长传达一下?”
严毓祥望了一眼郭启胜,这让他很不自在,但严毓祥却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转身出去了。
关门的时候还听到郭启胜道:“来,咱们继续!”
严毓祥见毓秀不在大队上,只好先回家去了。
这天晚上严毓祥没有和妻子说起这件事情,最近他的话少了很多,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感觉总是提不上那股子劲儿来说话。
他吃完晚饭就去了厂子里,在去厂子的路上,严毓祥还一直在想着今天郭启胜和他说的话。
可能是想的入了神,不知不觉之间往后山走去,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后山了,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骂了一声“糊涂”!
但来就来了吧,好在今天晚上的月亮比较亮堂,完全能看得见路。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后山了,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只见他站在土堆上,远远望去,严巷村的后山除了杂草越来越多,倒是没有其他的变化。
严毓祥趁着夜色望着这一片养育自己的土地,从小到大的事情涌上心头。
他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在后山那一片宁静的如镜子一般的池塘中喊严毓明和老虎他们回家吃饭的情形。那会的他们上蹿下跳,但是潇洒自在,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也记得他刚成家那会村里搞土地确签,大队上将所有在后山有地的人家召集起来,苦口婆心的收回了他们在后山的土地,这里面就有严毓祥家。当然,大队在另一块地上又给他们新圈了几亩田地,可能从那会开始,大队上就要开始打后山的主意了吧。那会的严毓祥正是生活拮据、无从着落的时候。哪里能想的了这么多。
更近一些的事情,就是冬子上小学的时候,那会自己和妻子穷怕了,两人在寒冬腊月背着工具到后山挖小煤窑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他还住过一天半的劳改所。可以说是尝尽了人生百态,要不是这样,也没有现在的生活。
严毓祥站在土堆上,这里能俯视整个后山,也就是他们所说的煤炭所在地。因为他的一镐头,这在村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严毓祥接着想到:现在的生活好了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远没有以前那样的开心快乐的心情了。因为对于很多事情越来越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以前只顾着自己家里的事情,心中想着只要老婆孩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能过好。
也就是自从开了养殖场,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好,但是却再也不是那个只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了,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照应,这不是想拒绝就能拒绝的了的!这是最让严毓祥苦恼的一部分。
严毓祥想着现在自家的日子过得不错,儿子还算是比较有出息,不知不觉马上高二了,听严秀萍说成绩还算过得去,考个像样的大学没有问题,这算是他不需要太操心的一件事情。
夏儿马上也要结婚了,接下来就是秋儿,嫁妆不是问题,只要能找一个真心爱秋儿的人家他就放心了。至于彩不彩礼的他从来不放在心上,自己和妻子还不是这样一步步的从无到有的么,自己奋斗的总比空手得来的要靠谱的多。
关于自己的弟弟严毓明,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件事情让他很为难,一方面是毓明做的太过分,另一方面,自己的妻子秀萍和毓明之间的矛盾就让他一想到就头大。冬子奶奶去世的事情确实让他在短时间内有点看不惯自己的这个弟弟,但是转念一想,爱和帮助要远比恨的感情来的更加猛烈。
他又想到了今天刚下葬的老虎,这个侄子虽然一辈子一事无成,但是在是是非非上还是能分得清道理的。这一点要比毓明强很多。严毓祥今天下午在埋了老虎之后,一个人在他的坟头留下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交代已经走了的老虎一般:到了那边一定要勤快,你叔我没法照料你啦!
严毓祥还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这些琐碎的事情每天都在摧残着他的大脑和身体。
严毓祥就这样一个人静静的站了很长时间,事情不论如何去想,永远都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实现,所以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严毓祥叹了口气,想要往回走,只见他一转身,突然眼前一黑,便栽倒在了地上。
这个土堆并不高,但是人要是站不稳从上面掉下来也摔得有些疼。
严毓祥过了很久才爬起来,大晚上像这样的荒郊野岭是没有人的,就算是他在这里躺上一晚上,也不会有人知道。
它不禁纳罕,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加上在老虎家的那次,这已经是第二次摔倒了,而且自从那天早上因为老虎的事情哭了以后,有时候就感觉面部不受自己控制,也许是最近太操劳了,严毓祥这样想着。
这件事情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包括严秀萍。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没有想太多,转身往厂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