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毓祥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等到别人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将厕所旁边的空地收拾了出来。
严毓祥刚结婚的时候,冬子爷爷奶奶只分给他们夫妻两眼窑洞,连院墙、厨房、厕所都是两人后来新修的。严毓祥也这些事情从中练就了一手泥瓦匠的活儿。这时候修两个猪圈在他看来就是小菜一碟。
只见他把空地好好平整了一下,看那块地方,三个猪圈都能放的下了。但是他觉得一开始没必要修那么多,只修上两个就好,他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吃过早饭,严毓祥便发动着他的拖拉机,他是要去找石头,这年头刚过,好多打石头的山头都没有开工,严毓祥正好趁此机会去捡几块像样的时候回来垒猪圈。他还是回了最熟悉不过的草垛山,草垛上没有人,从他家里远远地便能望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山头,心中感慨万千。自从自己病了以后,这档子生意便没有以前的好了,这样来讲自己岂不是因祸得福?
严毓祥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人来,他三下五除二便收拾好了一车石头,他边收拾便想着,唉……这些人真是浪费材料,这么好的石头就丢弃不要了,要是给他修整修整必然又是一块拿的出手的好石料。可惜这已经是别人的山头了,尽管想,但是手中的活并没有停下来,他的动作要尽量的快一些,要不然被人发现了,又要说不清了。其实那时候农村人还是挺和睦的,只要是自家用,都是让取的,但他是这山头的旧主,就怕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
猪圈是费了一些时间才修起来,周围全部都是拿石头垒住,顶上先用木头搭起来,然后又用石灰均匀的抹了一层,看起来锃光瓦亮。严毓祥没有修三个,而是修了两个比较大的,他的打算是:一个养上两头母猪用来下猪仔,一个养七八头小猪,先养半年看看成效再说。
咱们要说的是,在修建猪圈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
这个变故还得从头说起。话说严毓祥爷爷共育有兄弟姐妹五人,除了严毓祥,冬子有两个姑姑,还有一个大伯,一个叔叔。大伯叫做严毓福,叔叔叫做严毓明。两个姑姑都嫁到了别的村子,和家里人,尤其是严毓祥很少来往了。当然这是在严毓祥结婚以后的事情。
冬子他爷爷当年考虑的是,三个兄弟每个人两眼窑洞,这样很自然的就把冬子家安排在了中间两个窑洞上。在严毓祥结婚以后,妻子严秀萍便义正言辞地提出来要分家,具体办法就是先把自己家的两眼窑洞的院墙垒起来,自己成了一个单另的个体。她提出的这个方案想来本没有什么不可,毕竟孩子们都已经成家了。但这么多年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不仅生活习惯很难改掉,就连农具也都搅和在一块,这其中最有争议的就是全家人共用的一口井。冬子爷爷在修这六眼窑洞的时候,为了全家用水方便,还打了一口井,正好处在院子的正中央,如果要是一旦分家的话,那么这口井正好分在了严毓祥的地盘上。
当时全家人为了这口井吵的不可开交,不论用尽什么样的办法就是分不均匀。为此毓祥还和弟弟严毓明打了一架,两人打的鼻青脸肿,就连拉架的大哥严毓福也挨了不少的拳头。但这已然阻挡不了严秀萍要分家的热情,当年就是这样让她硬生生分开的。当然,为了妥协,他在自家和严毓福家的院墙上留了一个小门,尽管如此,全家人也是非常不满。据严秀萍后来和冬子哭诉:当年严毓祥全家在他爷爷奶奶的怂恿下没少为难自己,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是严秀萍想让丈夫修厨房和院墙的时候,冬子爸白天刚砌好的墙,晚上就莫名其妙被人扒了,严秀萍想都没想就说是冬子爷爷指使着严毓明干的,直到后来还发生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严毓祥后来有了拖拉机,可是每天早上车子的后轮总是没有气,严秀萍一不做二不休的全都推在了严毓明身上,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冬子爷爷。这么多年过去了,两家虽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关系却越来越差。严秀萍的这番话让当时的冬子觉得他爷爷奶奶是多么的恶毒,甚至见了自己的叔叔也不叫了,直到冬子成人以后才觉得,那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言归正传,现在他们两口子要在院子外面修猪圈了,这就必然要侵占掉三家共有的一些地方。严毓福家还好说,出门正对着大路,没有过多的干涉,可是严毓明不干了,因为严毓祥给他家留出了仅能容拖拉机过去的一条路。严毓明觉得自己的这个哥哥近几年越来越过分了,不仅修厨房挡住了自家的采光,现在就连他们家里出门的路子也都要被堵死了。这一次自己可决不能妥协。便想出办法来百般阻挠,严毓明唯一的优势就是他是家里的老小,农村就是这样,不仅重男轻女,而且还重小轻大,这后来在冬子这个集男与小于一身的儿子身上也特别明显。
严毓明先是跑到父母那里的哭诉,冬子的爷爷眼睛不方便,(这个以后会提到,也是一个矛盾的争端。)冬子奶奶便到家里百般阻挠。甚至还闹到了村里大队上。用严秀萍的话来讲,大队上那一群人都是吃干饭的,哪有正经办事的,但也难怪,清官也难断家务事!两家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在家庭内斗这件事情上,严秀萍从来没有吃亏,虽然颇费周章,她还是凭着自己的毅力把猪圈修起来了,所采用的办法就是别人扒他两个,他便让丈夫日夜兼工砌三个。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丈夫严毓祥才是这个局里面最痛苦的人。这样做事情虽然成了但造成的后果就是严毓祥与家庭的关系更加艰难了。以前还是严毓祥与严毓明之间的矛盾,现在全家人近乎一致的站在弟弟严毓明一边,甚至大有隔绝关系的趋势。这个矛盾伴随了严毓祥的终生,并且还传给了自己的下一代——冬子。
猪圈修起来以后,严毓祥和父母的关系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两人花了钱从县里买回了一头老母猪。据卖猪的人介绍,这个母猪已经怀过一胎了,头胎就战绩非凡,一连生了十四个。这种情况在母猪市场里是最抢手的。并且这头母猪现在又怀上小猪仔,买回家就能下崽,现在他们夫妻是捡了一个大便宜。所以两人一高兴便花了几乎是同等母猪价格的两倍才将这头母猪带回家。
那人果然没有骗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头母猪便大有生产的意向,之所以用意向来形容,是因为严毓祥自己也不知道母猪到底是什么时候生产了。戏剧性的事情是,五月初的一个早上,严毓祥照常早起,去厕所的时候路过一看,嗨!原来这头母猪竟然真的产下了小猪仔儿!严毓祥高兴坏了,回去急忙叫醒妻子,又着急的跑回猪圈旁边,细细观察,可是数来数去只发现两个小猪仔。他在买母猪的时候就听那人拍着胸脯说:这头猪你放心,要是产不了十个以上你来找我。可是为什么才产了两个呢?难道是刚开始?只见他蹭的一声就跳到了猪圈里,这一跳不要紧,那头母猪也是蹭的一下便站起来,朝着严毓祥跑了过来,原来母猪也要护犊子!吓得严毓祥急忙又跳了上去。
等母猪站起来之后,严毓祥才看清猪圈的全貌,这样看真的只是产了两个,并且母猪卧着的地方有一摊粉红色的、血肉模糊的东西,严毓祥吓了一跳,这头母猪怎么把肠子也拉出来了?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