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师大胆直视着赵承钧的眼睛,说:“我有一计。”
两个黑衣人正在小心查看石洞,忽然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他们立刻警惕起来,静悄悄朝前方围过去。
他们藏在石头后,看到一个女子跌跌撞撞跑来。她形容狼狈,不断向四周询问:“有人吗?快来救人啊。”
两个黑衣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扯下面罩,从石头后站出来说:“唐姑娘,卑职是王府的暗卫,奉命前来保护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唐师师看到他们,眼神中迸发出明显的喜色:“你们是王府的人?太好了,快随我来,王爷受了重伤,昏迷了。”
唐师师说着就往回跑,大剌剌将后背露给两个黑衣人,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唐师师走了两步,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不满地回头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
她说这些话时,语气中是理所应当的骄矜,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内宅女眷,习惯了支使别人。黑衣人和同伴对视一眼,两人一同跟上,说:“我们这就来。”
唐师师在前方带路,七拐八拐,踉踉跄跄跑到一个岔路口。黑衣人皱眉,问:“靖王不是受伤了吗,他到底在哪里?”
唐师师说:“王爷受了伤,当然要挑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哎呀……”
唐师师说着忽然倒下去,好像是崴到了脚。她的声音尖锐突兀,在石洞中回响,掩住了其他声音。两只暗箭掩饰在回音中,倏地朝黑衣人后心射去。
箭上抹了毒,其中一人当场毙命,另一人躲得及时,没有射中。这个人察觉中伏,立刻来抓唐师师,唐师师手指藏在袖中,忽然叩动袖箭。这么近的距离根本避无可避,黑衣人手臂中箭,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他心目中弱的和羊一样的女人,居然会暗算他。
黑衣人呆愣的功夫,背后闪过一道刀光。赵承钧解决掉黑衣人,问:“你怎么样?”
唐师师倒在地上,缓了一会,才回过神:“没事。”
赵承钧在两人咽喉上补了一刀,确定他们死的不能再死了,才蹲下身,搜索两人身上的东西。唐师师等平复好心情后,不敢单独待着,也不敢靠近死人边,紧张地问:“王爷,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赵承钧站起来,说,“他们是来刺杀的,不会在身上带明显标志。不过也无妨,走吧。”
赵承钧知道这些人是谁,他检查他们的衣着,不过是确认一遍罢了。
他们两人继续往前走,这个洞穴就是瓮中捉鳖,绝不能继续待在里面。唐师师一路都提着心,生怕哪里再冒出刺客,不过好在剩下的一路还算顺利,空气渐渐流动起来,他们终于出来了。
唐师师原本担心门口会有把守的人,幸而空无一人。唐师师奇怪了一瞬,很快了然。
刚才那两个人就是把守洞口的人,幸好提前被赵承钧杀死。要不然此刻毫无遮挡,赵承钧以一敌二,那就危险了。
外面已经下起了雨,雨滴穿过树叶落在地上,带着独有的潮气。唐师师踩在落叶上,举目望去,树木影影幢幢,脚下的落叶足有三寸,根本看不出身在何方。
雨水随着唐师师的头发流下来,唐师师匆忙擦掉下巴上的水,茫然问:“这是哪里?”
赵承钧也不知道。他单手按着伤口,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说:“往树林里走。”
“好。”唐师师走了两步,发现赵承钧没有跟上,赶紧跑回来扶他。唐师师的手一接触到赵承钧,顿时吓了一跳。
赵承钧的手指冰凉一片,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唐师师被吓到了,慌忙问:“王爷,你怎么样了?伤口为什么还在流血?”
赵承钧不动声色推开唐师师的手,声音平静,道:“我没事,你先走,去找王府的人来。”
这么一会的功夫,唐师师手上已经全是粘稠的鲜血。唐师师从没见过这么多血,她手指都在抖,慌忙问:“是不是伤口崩开了?我记得太医说过,草原上有一种草可以止血,王爷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去找药。”
“还不快走?”赵承钧冷着声音,道,“没听到本王说什么吗,你什么都不能做,留在这里只能拖累本王。”
赵承钧声音冷厉,唐师师这次却完全不怕他,她用力按住鲜血,说:“要走一起走,你不能死在这里。你,我,都不可以。”
夜雨从树叶间萧萧而下,将两人衣服打湿。唐师师的脸上沾着灰尘和血迹,头发歪歪扭扭贴在身上,绝对算不上好看。可是,这却是赵承钧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打量唐师师。
他原本想着,以唐师师那样贪生怕死的性格,一旦找到机会,马上就跑了。他完全没料到,唐师师竟然执着地留在他身边,还不惜以身作饵,暗杀那两个黑衣人。
何必呢?她的目标只是赵子询,他若是死了,赵子询就可以继承王位,对唐师师来说不是更好吗?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林子中,脚下是陈腐的落叶,身边是冰冷的雨水,一切都这样绝望,仿佛根本走不出去。
静谧中,赵承钧突然问:“为什么?”
赵承钧的问话突兀,几乎被雨水的声音盖过。唐师师静了一会,轻声说:“因为你是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