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白薇连忙道:“既如此,叫奴婢说,奶奶和爷现在挺好的,若是爷真的肯放下身段诚心求娶奶奶,不如就答应了他,日后奶奶就以这性子和他相处,岂不好?奴婢也觉着……”
这一回白薇不等说完,便被夏清语尖声打断,听她厉声道:“觉着什么?觉着我这样好?放屁,这样的性子再好,是我吗?我如今因为报复,才忍着变成这样,若让我一辈子都做这样的人,那不如让我死了好。我就算再嫁入侯府,也不是为了和你们爷好好过日子,我是要报复,报复你懂吗?我和他的情分,早在捡起那封休书时,就断了个一干二净,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
这话到了最后,甚至都有些竭嘶底里了,白薇登时不敢再说。而车厢后面的陆云逍则是浑身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愤怒。
他抬起手攀住车厢边的板子,似是想慢慢站起身来,他想去问一问夏清语:所有的一切,难道都是她为了报复自己才做出来的?难道这么些天经历过的那些快乐温馨时光,只是一场看似美好的噩梦?
然而他的身子刚刚站起,马车便拐了一个弯儿,陆云逍不防备之下,整个人都被马车甩了出去,明明是武功高强的小侯爷,此时竟没有丝毫反应的摔在地上,半天才慢慢的爬了起来。
双目怔怔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陆云逍觉得自己一颗心整个儿都空了。
他愤怒,愤怒的无以复加,愤怒的想追上那马车,去问问夏清语: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残忍?为什么教会了一个不识情爱的男人情爱的滋味,却在不经意间让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个笑话。是一场报复。
可是他没有动:问什么呢?就在刚才,夏清语在车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既然明明知道这是个报复。又何必还非要追去自取其辱?自己给了她一封休书,换一场欲擒故纵的可笑爱情。呵呵。该说上天真的是很公平吗?
或许,无论夏清语是什么样的人,阴险也好狠毒也罢,但在接到那封休书的时候,她亦是万念俱灰心碎欲死,就如同这一刻的自己。而如今,她终于让自己也尝到了这世间最悲惨的滋味,所以。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吗?
江南并不凛冽的风仍在无休止的刮着,大氅早已不知到了何处,陆云逍站在风里,如一尊石雕,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似有千百个念头在不停闪现,可一颗心里却全都是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里忽然传来朝云暮云呼唤的声音,接着两个小厮提了灯笼从陆云逍身边走过,走过去之后才发现自家爷竟然就在路中间呆呆站着,两个小厮不由得都吓了一跳。连忙凑过来,紧张问道:“爷……爷您怎么了?爷……”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陆云逍终于回过神。看着朝云和暮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小厮,他苦涩一笑,轻声呢喃了一句便向前走去,
爷好像有些奇怪。
朝云和暮云对看了一眼,在心中同时暗自猜测:主子向来是风姿潇洒的,就算今天确实有些冷,也万万不可能走出那样一种踉跄沧桑的感觉。两个小厮心神剧震,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朝云素来机灵,因凑上前打探的任务就落在了他的肩上。偷眼觑着主子,好半天才想出一句词儿来。连忙小心陪笑道:“爷怎么出来这么长时间?奴才去太太面前回话,太太问爷哪里去了,奴才还替爷编谎来着。谁知道过了一会儿,可儿姐姐来送夜宵,知道爷不在,太太把奴才好一顿骂,立逼着奴才和暮云出来找寻,这幸亏找到了,若是找不到,怕是太太要打断奴才的腿呢。”
陆云逍如游魂般往前走着,听了朝云的话也不为所动,只是语调平板的问道:“太太从来不打发人给我送夜宵,今儿怎么想起来了?”
朝云笑道:“这个奴才也疑惑,问了可儿姐姐,她说是两位姨娘都在太太跟前,听见奴才回话,怕奴才伺候不周到,所以太太才打发可儿姐姐过来送夜宵。叫奴才说,这些都是托词借口,分明是两位姨娘怀疑爷去了杏林馆……”
这一次朝云不等说完,便见陆云逍身形猛地一顿,然后听他大吼道:“不要和我提这三个字,记着,从此之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统统都不许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