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点第二更)
“这几日东宫乱哄哄的,太子那几个大伴有些疯了,到处找人游说,一时搅得人心浮动,整个紫禁城都议论纷纷。”
乾清宫东暖阁里,东厂提督范亨跪在地上,依照惯例,定期向朱佑樘禀报近来的内情。
朱佑樘轻轻吹着茶碗,间或答应一声:“哦?游说个甚?”
“具体的奴才一时也禀报不清,已经把知道内情的小子叫来候旨,若万岁有话要问,奴才叫他进来细细禀报。”
“那就叫进来吧,黄荣,你也听一下。”朱佑樘点点头答应。一会儿范亨叫来一个小太监,进门就趴下磕头。朱佑樘道:“你且把东宫这几日发生了什么,细细说来听听。”
这小太监是范亨安排在太子运动队里的东厂番子,专门刺探内宫各种情报,急忙答道:“是。”
“大约五天前,奴才们按时在后苑练球,刘瑾公公领着张公公、谷公公、马公公、丘公公等六位公公一起过来,说要给奴才们开会。团团坐定之后,刘公公就问奴才们知不知道,最近宫里要裁撤一批人出去。奴才们答知道。刘公公又问,知不知道是哪些人,奴才们回说不知道。”
“嗯,后来呢?”朱佑樘点点头。
“后来,张公公忽然出来吼??说要裁的都是老弱病残,还有许多不听话,不伶俐,不能办事的。让奴才们自己反省反省,算不算在其中。吓得奴才们都不敢吭气。”
“他是这么说的吗?”朱佑樘皱着眉头问道。
“是这么说的,不过马上马永成公公又换了笑脸出来跟奴才们说,这事儿其实跟万岁爷没什么关系,是户部拿咱们说事儿,嫌咱们人多占了口粮银饷,耽误了天下百姓的活路。他说不过万岁爷和太子最是惜老怜贫,不忍不给大家一个出路,因此太子苦思了好几天,发现了一些问题,要问问奴才们是不是那么回事。”
朱佑樘嘿的一声,嘴角微微翘起:“太子发现什么问题了?”
“马公公问了三个问题,第一宫里面有没有恃强凌弱;第二,有没有内侍宫女偷闲躲懒人浮于事;第三,发给每个奴才的配给是不是常有克扣还以次充好等等。”
“那你们是怎么说的?”
“奴才听到周围伙伴们有些胆子大的就起来应承说有,还举例说自己常被欺负,常被克扣银饷,发到手里的物事都是破烂等等。开始还只有一两个伙伴说说,后来说的人越来越多,有些竟哭得厉害!”
朱佑樘点点头,心道这必然是那小子找的托儿,把气氛先给搞起来。呵呵,他倒会用这一招,挺有煽动性的。示意这小番子继续往下讲。
“就在大伙儿哭成一团的时候,刘公公劝大家说,太子爷已经替大伙想了一个法子,既能不受盘剥欺负,又能自己生财。只不过要大家或出钱,或出力。因想着咱们球队是太子爷的心血凝聚成的,算是太子爷的嫡系,所以这好事儿就先紧着球队队员们,要奴才们别错过这机会。刘公公还说了,太子爷让告诉大家,这世界不仅是大鱼吃小鱼,现在也可以快鱼吃慢鱼,让奴婢们下手要快,要不然被别人占了先,今后连汤都没得喝。”
“哈哈哈,后来呢,他说了到底干什么没有?”朱佑樘听得哈哈大笑问道。
“说了,说太子爷正在谋划一个叫做什么、什么‘市场化经营模式’的家伙,不久就要成立。现在第一步就是吸引资本,鼓励队员们出资入股,或者出力入股,出资得多获利得大,出力的就领银饷,让大家报名认捐。刘公公说到这里,丘公公、马公公、罗公公他们几个都先后表态,每个人捐银一百两,还当场立了文书签字画押,刘公公也给他们抄录在单子上给大家看了。”
小番子说起当天的情形,越来越双眼放光:“几个公公这么一带动,原先球队管后勤的小顺子他们哭得一塌糊涂,说是太子爷想得周全,给大家一条大路走。小顺子当场就捐了全部身家大概十来两银子,还说要为太子爷效死力。于是好多队员就轰上去纷纷登记,最后整个球队,不连先前几个公公捐的算,统共弄了三百多两银子哩!”
情况全部说完了,朱佑樘脸上笑意更浓,挥挥手打发那小番子出去,又问范亨:“他们其他还去拉拢了哪些衙司?”
“回万岁爷,多了。刘瑾、张永数人分头行动,据奴才所知,内宫二十四衙门所有八品以下的不光是内侍,宫女们也一个没漏掉,全都被他们派人问了个遍。好像到目下为止,积来的银子大概有一万多两银。而且东宫还在继续发什么调查问卷,凡是捐了银子的,都要填写说明自己会什么,能什么,希望银子拿去干什么,全写得清清楚楚。”
朱佑樘愕然道:“这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