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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海的女儿(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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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你倒是忠心耿耿。”

花白禾被自己之前的猜测所震, 脑子里还是乱嗡嗡的,这会儿没留意姜窈的语气, 只得沉默不语。

姜窈的目光落在她躬身时的发顶, 半晌却忽然问起另一句:

“若你曾一生深情托付一人, 清醒时发现一步错, 步步错, 已无回头余地, 该当如何?”

花白禾听到她的话, 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 正对上姜窈那双黑沉沉的双眸。

一时间, 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奴仆身份, 就这样放肆地与自家主子对着目光, 直到系统喊了她一声, 她才蓦地惊觉仍在戏中, 匆忙地低下头去。

“娘娘, 奴才不知——”她说:“奴才从未心系于谁。”

姜窈听了她的话,眼眸里的光更暗了一点,不知在酝酿什么情绪。

在花白禾紧张等着她回答的时候,最终她却只是挥了挥手:“本宫乏了, 回屋小憩一阵, 这段时间便不见客了。”

花白禾行礼应下,却没忙着退开, 迟疑半晌还是开口道:“娘娘, 听说静嫔家中近日遇上点事儿, 她成日忧心家人,寝食难安。”

姜窈回身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往右后方斜飞回去,只说了一句:

“午后宣沈夫人入宫罢,皇上今日刚离朝,为免横生枝节,本宫不便准她此时出宫探亲。”

花白禾低低回道:“奴才记下了。”

姜窈停了一下,好似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提,只转身进了房间,也没让她和浣溪近身伺候。

……

花白禾一路往储秀宫去传话,途中跟系统聊着天:“统鹅鹅,你之前要说什么?”

当时两人的对话被姜窈打断,故而没继续下去。

“她不可能是另一个任务者,因为她本身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跟这个世界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和别的世界发生关系。”

“比如说你被我挑选的时候,是癌症晚期过来的,但我只抽取了你的灵魂,你的身体仍然属于原先那个世界,所以按照法则,你不可能、也不允许与其他世界产生联系。”

说到这里,系统又有点儿纳闷:“你确定完成任务之后,报酬要选一个亿,而不是恢复健康?”

这是它从开始跟花白禾签订穿越合同时就困惑的问题,从它的数据库内容显示,哪怕再爱钱的人类,在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候,都会选择保住命。

偏偏花白禾就是这么个‘要钱不要命’的葛朗台转世。

花白禾猛然又听到那‘一个亿’,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再回神时竟将跟系统的对话说出了口:“是啊,我选一个亿。”

没等系统吐槽,她轻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猜测:“那么,姜窈只可能是重生了?”

系统说完‘对’,花白禾又往下接:“结合了一下她刚才那个‘爱不爱’的言论,她不会是后悔爱过皇帝吧???”

难怪她一来,就觉得皇后对她不太对!

原来是想让她给皇帝戴绿帽!

等等,那她这个任务还怎么做下去?

而且现在皇上还出去打仗了!两人直接异地!

花白禾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妙,哪怕姜窈如今头顶的进度条涨到了60,但后面显然会越来越难。

她幽怨地喊了一声:“统儿,这还只是我正式上岗的第一个世界……”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非酋抽奖体质,被花白禾这么一说,它有些内疚:“对不起。”

花白禾开始嘤嘤嘤:“你要怎么补偿我?”

系统被噎了一下:“下个世界让你漂亮点。”

花白禾停了几秒,继续在脑子里干嚎,嚎得系统开始反馈噪音干扰信息,最后受不了地问:“再哭我也不可能同意你和世界之子谈恋爱!”

花白禾闭嘴了:“……哦。”

她说:“你想多了,我并不想跟皇后谈恋爱。”

系统:“?”

花白禾:“就是吧——离开的时候呢,皇后那一大箱子的宝贝,我能偷偷顺走吗?我要的也不多,给十样吧!”

系统:“……滚。”

……

花白禾在系统这里受了挫,一路到储秀宫门口都是蔫巴巴的,差点没长眼冲撞上恰好出门的沈青玉。

在她跪下前,沈青玉抬手就将她扶住了,面上出现几分惊喜,不再是春桃这几日看着的乌云密布。

“清嘉,你怎么来了?”高兴之下,沈青玉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并未松开手,就势拉着她往里走:“正好我娘在前些日子,托人往宫里送了些去西域交易时的香料脂粉,你来挑一挑。”

花白禾有意缩回手,却没挣开,只能笑着对她道:“听春桃说,静嫔娘娘这日子心里不大爽快,娘娘已下了旨,宣沈夫人午后入宫,我这儿路过储秀宫,便想着来通知一声。”

“至于那些个贵重的香料,静嫔娘娘留着自用便是,奴才皮糙肉厚的,也没甚么使得上的地方。”

沈青玉高兴得眼睛里都生出光:“这些日子皇上要出征,前朝后宫忙里忙外,我想着家中事情不大,不敢拿来叨扰皇后,自己烦恼便是,没想到……这都多亏了你!”

“你莫跟我客气了,都是二八年岁的好时光,哪儿来的皮糙肉厚这一说,快进来吧。”

花白禾不敢居功,还想着推脱两番,却已经被沈青玉拉进了储秀宫,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做出一副要给她示范‘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化妆术架势。

……

一个时辰后。

花白禾算着姜窈的午休时间,好不容易从热情的沈青玉那儿回到长乐殿,在西厢房后院儿的井边打水上来,准备将妆容卸掉。

她早知道能够化妆将自己的模样整的更鲜亮些,却迟迟没有选择这么做,虽然姜窈并不要求宫女们都素颜,反而时不时会赏赐她们好看的首饰、衣裳,但她却仍旧遵守着皇宫里的下人法则,十分恪守本分,持续素颜出镜。

花白禾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水池边,看着自己被修过、更显整齐的眉毛,敷粉后细腻无半点瑕疵的皮肤,扬了扬眉头,对系统道:

“以这个为标准,下个世界要比这张脸美十倍哦!”

系统懒得理她。

花白禾却已经对未来充满期待,美滋滋地掬了一捧水,一边想着今后要怎么加深皇帝和皇后之间的感情,一边把水往脸上泼去。

——虽然皇后疑似重生,但没有关系,这可是官配,只要她帮着把那些小三小四全部摁下去,总有一天能凑回这对有情人!

……

半盏茶后——

“怎么肥四?”

花白禾恍恍惚惚地看着水中丝毫未变的倒影,甚至连脸颊上的浅浅腮红也没褪掉半分,整个人有些痴呆。

——这个世界还特么有防水妆容??过分了吧!

恰在此时,浣溪伺候着姜窈的声音却朝这边来:“娘娘,西厢房院儿里皇上刚赏下的秋菊已开了,长势好得很,今岁的秋菊宴已经在准备了。”

秋菊宴原先是大雍王朝农民秋收后过的秋收节,本朝太-祖为了表示与民同庆,在同一天的宫中设了秋菊宴,在丰收年都办的红红火火,是大雍朝的惯例。

紧跟着,姜窈温和的声音响起:“皇上正在前头打仗,秋菊宴可从简,就说是本宫的旨意——”

那声响在院外停住。

花白禾不得不火速回身,头压的低低的行礼:“娘娘。”

姜窈搭着浣溪的手慢慢往院儿里走,想到她刚才又借着给沈青玉传话的机会跑去了储秀宫待了那么久,视线都没往这边瞥,只淡淡说了句:“不必多礼。”

她从花白禾的身边经过,原本心思都放在了院里的菊花上,却冷不防闻到了一股香味。

那是静嫔惯爱的熏香,因为沈家有外亲经商,常来往西域,所以香味也是独一无二的特别。

姜窈的脚步挪不动了,回眸看去,发觉花白禾还是低着头。

但从这个角度,已能看到她往日里没几分颜色的下唇,仿佛被云霞着了色,有十分自然的亮光。

姜窈折返到花白禾的跟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将她脸上的妆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不起眼的人,经过这样精心的妆容描绘,将身上那股干净又纯粹的气息衬得更明显。

花白禾想到自己之前酸痛了两天的右手,正打算在她问了之后解释清楚,忽而听见姜窈笑了一下。

“很好看。”她说。

花白禾不知为何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姜窈仍未收回手,旁边的浣溪只看到她侧颜笑的温和,仿佛在欣赏清嘉脸上的妆容。

过了许久,姜窈垂着眼眸打量完了她脸上的痕迹,不紧不慢地说道:

“本宫该收回上次的评价。”

惑主这个词,也许恰是最适合这人的。

只是——

为什么偏偏在她跟前许久都没有过半分打扮自己的想法,却在储秀宫这样花枝招展?

逆光的院子里,姜窈一身金色常服熠熠生辉,唇角上扬的弧度和浓长眼睫的下掩,都成为挡去旁人的假象,唯有花白禾能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情绪,听见她笑着又说出一句:

“你很好。”

黑色的眼瞳被灯光照的熠熠生辉,其间的疑惑情绪浮出,她似乎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洛笙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就连眼角微敛,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问出下一句:

“或者,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她张了张嘴,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笙笙……你是不是喝醉了?”

洛笙听罢,冷笑一声。

那哼声听的花白禾直想发抖——

下一秒钟,洛笙又一次凑过来,当着她清醒的时刻,将她推在玫瑰红的床铺里,俯身吻了她,甚至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带了些决绝到底的架势,掠尽她体内的每一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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