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舜英站在父亲身后, 听两方就先毁枕霞山,还是先召集天下同道共商大计扯皮, 已经听了有小半个时辰。
什么“枕霞山又跑不了, 随时都能毁去, 还是先召集同道朝见天鉴要紧”, 什么“枕霞山是凭霄出生之地,若不尽快毁去,万一他在此期间复生, 岂不悔之晚矣”,反反复复, 来来回回, 换汤不换药的吵, 谁也说服不了谁。
紫清宫的人耐性渐失, 突然把目标转向城主牟常智下首坐着的牟常勇,“廷尉大人,先放着枕霞山不管, 也是贵国国君的意思么?”
这根本不是谁的意思的问题,牟舜英心中暗想, 霞露泉突然出水, 泉水还颇富灵气, 谁舍得这么快就放弃眼前实实在在的好处?
“真人误会了,我们的意思并不是说放着不管……”
牟常勇开始解释, 牟舜英早知道他的说辞, 懒得细听, 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他之前派去接景和的人在探头探脑。他回头瞄了瞄端坐的父亲,见他眉目低垂、貌似入定,就趁着小叔在说话,悄悄顺墙边溜出了会客厅。
随从见他出来,却没往跟前迎,反而使了个眼色,退了出去。
“我出去透透气。”牟舜英随便跟院中侍立的人交代一句,便溜达出去,跟上那侍从问,“怎么了?”
侍从聚气传音:“小的们去外宅只接到了薛小公子,与他在一处的少年,据说两天前就被城主大人派人带走了。还有,大公子一早假传城主之命,把薛姑娘诓走了……”
牟舜英一惊,当即站住脚步:“确定是大公子?”
“确定,因为……”随从脸上露出几分奇异神色,“薛姑娘和小白公子,把大公子和越北公子拿住了,正等您去主持公道……”
“……”
牟舜英实在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得跟着随从先赶过去看看。
他们一路到了府内一处他从没去过的院落,牟舜英看院子外面有自己的人守着,略微放心,先吩咐随从:“你把雁都来的人手都叫过来,小心点,别惊动府里的人。”接着进院,见景悦跟小白拿着个铜钹摆弄,旁边薛景行牵着景和的手在看,却不见他那位大哥。
“师叔来的挺快,”景悦看见牟舜英进来,先问,“没惊动城主大人吧?”
牟舜英摇头:“他们还在争论到底要不要先毁枕霞山。到底怎么回事?我大哥和……”他想问越北呢,却在走近后,透过破碎的窗子看到堂内地上有个人倒在血泊里,没说完的话一下就咽了回去。
景悦也看了一眼堂内,“呃,那是你侄子。”然后指指小白手中的铜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大哥他们,都在这里面。”
牟舜英:“……”
“这玩意儿是喻师叔留给小白的,他还不太会用,不知道怎么才能只放一个人出来,所以我们在纠结。”景悦只想把牟卓英单独放出来,好拷问蛋蛋的下落,并不想连他那些随从一起,怕万一控制不好,还得再打一架,耽误时间。
牟舜英进入堂中看了一眼牟越北,见他虽然伤重,却无性命之忧,且已经有人给他止过血,就不管了,站起来说:“能给我看看吗?”
小白走过来递给他,景悦顺便把自己见到牟卓英以后的经历简单讲了一遍,“幸亏小白及时赶到,用这玩意儿把大公子他们全收了,不然……”
“这么说来,景行和小白其实是捡了一只凤凰?”牟舜英很快抓到重点。
景悦叹了口气:“没错,我原来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没有多说。”
牟舜英没接这话,继续问:“我大哥说,那只凤凰落在了我父亲手里?”
“对。所以我想先把你大哥单独放出来,问一问,他应该知道城主大人把蛋蛋关在了哪里。”
牟舜英把铜钹还给小白,“那就不用管这个了。”他回身蹲下,弄醒牟越北,“越北,还认得我是谁吗?”
牟越北刚醒来有些恍惚,目光涣散的看着牟舜英,没什么反应,牟舜英拿了一颗丹药塞他嘴里,“我是你七叔,你怎么样?”
丹药在口中化开,牟越北渐渐清醒,想起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大叫:“我的手,我的手!好痛!”
“没事,手能接回去。”牟舜英睁眼说瞎话,“你吃了药,已经不痛了。”
后面一句倒是真话,他给牟越北吃的药确有止痛之效。牟越北听说手能接回去,先是一喜,接着果然没感觉到痛,就信了,想转头去看,却被牟舜英一把按住。
“越北,告诉七叔,那只凤凰在哪里?”
景悦感觉到牟舜英在声音上附加了灵力,听起来充满诱哄意味,牟越北的眼神随之变直,乖乖答道:“在石花洞。”
牟舜英听完皱眉:“是谁在看守?”
“郭平海夫妻。”
“他们关着凤凰做什么?”
“叫它认主。”
“叫凤凰认主?”牟舜英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牟越北呆呆答道:“父亲也说不可能,但城主大人身边,有个丹崖来的,知道秘法。”
“那是谁?叫什么?”
“可能是一只青鸾,叫青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