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胡爱春就急急忙忙地把他的手按了回去:“哎呀,你瞧,我们家老人去得急,也没来得及跟我们交待什么,这以前的事呢,我们也不太清楚,其实嘛,你也知道,现在都已经是新社会了,那些封建糟粕,该摒弃的还是要摒弃的,小沈你说对吧?”
说完,胡爱春还用力地瞪了谢义平一下,她也摸不准谢义平是什么心思,之所以这么着急地截断沈庭生的话头,就是担心他把定亲的事说出来,而谢义平这个傻大个又傻乎乎地要履行什么承诺,真的答应把自家的宝贝姑娘嫁给他,那可怎么得了!
虽说沈庭生这人看起来还不错吧,可怎么说那也是乡下啊,让自己娇养长大的姑娘嫁到穷乡僻壤去吃苦?想都不要想!
胡爱春强势地瞪着谢义平,心想只要他敢说出同意的话,她就敢大扫帚把他连同沈庭生那臭小子一起赶出门去!
还好谢义平也识相,虽然有些难堪,但也还是对沈庭生说:“小沈啊,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咱们也不能老是守着老规矩办事,你说对吧?”这是摆明了要赖账的意思了。
听了这话,沈庭生脸上也不见尴尬之色,反而是有点如释重负的轻松,刚想开口说话,突然就被谢华香拉了起来:“走,我跟你去火车站看看,要是今天没有票了,就在家里住一晚上,等买到了票再走。”她不想再听他们说下去了,再说就该成了退亲现场了。
谢华香知道她妈肯定不赞成这桩婚事,但没想到她爸也是这个态度,上辈子谢义平时时懊悔错过了这次见面,总表现出很自责的样子,谢华香还以为他是会信守承诺的呢!
趁现在话还没说明白,谢华香索性先把人拉走了,这事儿不能急,从长计议,但退亲是肯定不能退的,经历过上辈子那场让人绝望的婚姻,如果说这辈子她还愿意嫁人的话,除了沈庭生,其他人是绝对不会再考虑的了。
谢义平说:“也好,小沈也是第一次来G市,香香你带他到处走走看看,也算是没白来一场。”
胡爱春的脸色有些难看,这眼看就能捅破窗户纸,把话说清楚了,她这是捣什么乱呢,可是话又不能直接摊开来讲,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谢华香把人给拉出去了。
沈庭生明白了谢家的意思,也不再着急了,有些话不用明明白白地说出口,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自己识相地离开,于是拿起自己的挎包,客客气气地跟谢家父母告了别,跟着谢华香走出门去。
谢华香推着自己的自行车,问他:“你会骑吗?”
沈庭生点了点头:“会的。”他们大队里也有一辆自行车,他曾经骑着帮大队长去公社办过几次事,就学会了。
听他这么说,谢华香马上就把车把手交给了他:“那你载我。”
“不用了,外面天这么热,我自己去买票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沈庭生不去接自行车,反而拿出了刚才没递出去的那方手帕,“这个就物归原主了。”
从跨出谢家的门槛,沈庭生就没打算再回去,就算买不到车票,也不过就是在桥洞里再多窝一个晚上而已。
谢华香一边接过手帕,一边把自行车往沈庭生身上一推,松了手:“让你骑车就骑车,废话那么多,我不跟你去火车站看看,怎么知道今天有没有回云南的火车啊!”
为了不让自行车倒地,沈庭生只好接住把手,扶稳了自行车,被谢华香似娇似嗔地这么一说,他就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辈子长这么大,哪有姑娘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啊,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城里姑娘。
唐桂英“嗤”地冷笑一声:“还当自己什么香饽饽,人人都抢着要呢!”
谢华香白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坐着牛车很快就回到了安吉村,村口一颗大槐树,树下一大片空地,地面都光溜溜的,没长什么草,像是经常被人踩踏的样子,槐树半腰上绑了一个大喇叭,牛车路过的时候,喇叭突然响了起来,把三个知识青年吓了一大跳。
沈大队长告诉他们,每天早上六点和傍晚六点,村里都会准时播放一个小时的广播,播放革命歌曲或者上面的学习文件、通知消息什么的,大队干部和广大社员们可都是很关心时局,很热爱学习,追求进步的。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青年路过,热情地上来打招呼:“大队长回来啦?哟,买什么了,这一大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