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点晚了,明天去看小芝好不好?”
那边一时没声音。
常安知道小家伙大概要不高兴了,确实也是她失职,又赶紧说:“明天我一大早就去,给你带个草莓小蛋糕?”
“真的吗?”
“嗯,所以今天小芝早点休息,不然明天不能吃蛋糕喽。”
“好的,小芝会乖一点,明天等你。”
常安又哄了几句,最后手机转到了护工手中。
这名护工是徐南找的,来自专业的中介所,从这几天来看还算比较负责任,也人勤快老实,所以常安才放心把小芝留给她照顾。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主要是了解一下小芝在医院里的状况,好在并没什么大事,病情也算稳定。
不过护工说下午刘主任去过病房,亲自探望了小芝,还找之前的主治了解了具体情况。
常安这两天没有询问过周勀安排手术的事,但她了解他的做事方式,既然承诺的肯定会做到,而且心中应该有自己的计划和打算,这点她完全不担心。
挂掉电话之后常安下床,这边也没有她的换洗衣服,只能从柜子里找了件周勀的衬衣披上。
简单冲了把澡,头发用吹风机吹干。
她站在镜子前面扣衬衣扣子,领口淡淡的洗涤剂味道,其余再无其他异香。
常安想起之前还因为他和周歆用同款香水而生气,硬是拖他去商场买了一车衣服,连内衣内裤都不肯放过,里里外外看他全都换掉了才解气。
现在想来真是幼稚,可是原来自己在感情里也曾有过咄咄逼人的时候。
谁还没点占有欲呢?
常安忍不住对着镜子笑了一声,抬手摸过锁骨上那几枚吻痕,上面似乎还留着他的体温。
常安收拾完走出卧室,餐厅那头的灯亮着,菜和碗筷都已经摆上桌了,四菜一汤,旁边长嘴壶里还醒了红酒。
常安砸吧一下嘴,觉得这位老先生有时候还挺会来事儿。
她又绕过餐厅往厨房去,越接近越能闻到一股浓郁的奶香。
走近才看到他正在打鸡蛋,熟练地把蛋壳敲开,蛋清和蛋黄分离,再往里面倒了一小盒鲜奶,取了搅拌器搅拌。
常安也没走过去,只站在门口看。
他应该已经洗过澡了,之前硬挺的衬衣换成了圆领卫衣,深灰色,下面穿了条收脚管的棉质休闲裤,这么一身穿着敛了平日里的严肃刻板,头顶又晕着橘色灯光,大片厨具和料理台当布景,常安觉得这样的周勀既温柔又平和。
平和的周先生还在用搅拌器打鸡蛋,神态认真专注。
一个侧影让常安觉得其实长得真挺好看啊,若再年轻十岁肯定是俊朗小生一枚,不过又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阅历沉淀之后身上更多了一股厚重的气质,越发能拿人。
奶香再度来袭,常安闻得食欲大动。
“在做什么呢?”
周勀猛地被打断,转身见常安靠在门口,身上穿了件他的衬衣,松松垮垮裹住细瘦的躯体,下摆勉强遮到腿根。
“洗过澡了?”
“嗯。”
“去外面坐一会儿。”
“还没做完吗?”
“快了,再等几分钟就行。”
常安坐在沙发上翻了一会儿杂志,都是财经类或者行业方面的专业性杂志,她也没兴趣,并没细看,可是翻着翻着居然有意外收获。
一个跨栏的人物专访,左边几乎占掉大半张纸的照片,照片上的周歆穿了一件白色衬衣,下身黑色西装裤,头发比三年前更短了些,明眸红唇,全身上下唯一配饰就是耳朵上略带夸张的耳环,尽管如此简约的装束依旧遮挡不住她骨子里的肆意性感。
照片上的人抱着手臂很随意地坐在一张布艺沙发上,身后落地窗里透出一小片维多利亚港。
常安这几年并没有刻意去追踪她的信息,但内体首席女建筑师的名头实在太响亮了,所以网上经常会刷到她的新闻,常安也知道这几年周歆越来越好,拿奖不断。
大约一年多前星河建筑事务所在香港开了分支,此后周歆就把工作重心放在了那边,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回来。
“看什么这么入神?”周勀走了过来。
常安抬头,把杂志摊平放茶几上。
“在看星星的专访,她这几年怎么样?”
周勀顿了下,“挺好!”
“还是一个人吗?”
“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她几时一个人过?”
常安听完苦笑,“也是,毕竟她条件这么好。”说完又看了眼杂志上的人,轻挑眉,“我以为这些年你们会有些发展。”
周勀眼神一沉,“神经!”
常安也不生气,“我甚至想过,我不能跟你再继续,如果非要选个谁陪你一起往下走,我希望那个人是周歆。”
周勀嘶了声,“都这么久了还在为我们俩以前的事介意?”
“不是,我说的都是真话!”
不是吃醋不是泛酸更不是无理取闹。
“尽管这些年我不在,但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至少身边要有个人陪伴,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周歆要合适些,毕竟你们彼此了解,也彼此喜欢过,更重要的是她在工作上能够帮到你。”
常安真心实意的,且句句都很有道理。
周勀剐了下牙槽。
“我谢谢你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全!”
他都不知该气还是该感动,但前程往事不想再多提,苦够了,只想到以后该如何甜。
“可以吃晚饭了吗,周太太?”周勀突然俯身双手搭在常安肩上。
原本挺悲凉的气氛一下子被他搅了,常安盯着他那双笑咪咪的眼睛,也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确实有点饿了!”
“那还不赶紧?”
他牵住常安把人从沙发上拉了起来,一起进了餐厅。
……
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隆重的晚餐,更不是什么特殊节日,但是对彼此而言似乎又存在了不一样的意义。
这应该是两人重逢后,在家好好吃的第一顿饭。
周勀举杯,与常安碰了碰。
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是目光与对面交接之后脑子里又一下子被放空。
“算了,还是吃饭吧。”
“……”
常安愣了下,但转念又觉得这才是他的性情。
不会甜言蜜语,更不会海誓山盟,他喜欢用行动来证明。
“好,吃饭!”
常安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其实想想真没什么好说的啊,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
……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两人喝光了一整瓶红酒,其中大半都进了常安的肚子。
酒没了后她还嚷嚷着再开一瓶,周勀见她双颊泛红,眼睛湿亮,估摸着又醉了六七成。
这女人酒量其实挺一般,还总是沾酒就不肯停。
“酒不喝了,我去厨房给你做个甜品。”
常安嘴里咕哝一声,摇头:“不相信,你还会做甜品,又想糊弄我!”这撒娇的口吻一出来周勀就知道她也差不多了。
“在这等我,十五分钟!”
人起身进了厨房。
常安托着腮帮等,等来等去,觉得十五分钟好像特别长。
“还没好吗?”
她起身往厨房走,想去看个究竟,无奈步伐不稳,穿过客厅的时候膝盖还在沙发角上撞了一下。
“叮!”
听到厨房烤箱一声响。
常安揉着膝盖走过去。
“你到底在做什么呀?”
周勀刚好打开烤箱柜门,戴上隔热手套之后从里面拉出烤盘。
盘上整整齐齐摆了三只小白杯。
一股浓郁的奶香扑鼻,随后在上面一层撒上之前准备好的白糖粉,最后各捻了半颗切好的草莓摆在顶上。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像是已经重复过几百遍一样。
直至周勀把那三只小白杯装盘,端到常安面前她才猛地恍过神。
“舒芙蕾?”
“嗯。”
“你做的?”
眼前男人扬唇一笑,没回答,只说:“尝尝!”
舒芙蕾的食材其实很简单,无非鸡蛋,面粉,黄油,牛奶和白糖,步骤也不难,光看做法只要几步就能做完,可是为什么都说这是世界上最难做的一道甜品之一?
因为鸡蛋多一点不行,牛奶少一点也不行,硬一点不行,软一点更不行,所以必须不断反复练习,反复总结,直至练出手感才能保证最终做出来的舒芙蕾蓬松柔软。
大概这也是喜宝为什么要选择学做这道甜品来留住男人的原因,因为只有这道甜品才能显出足够的诚意,而此时常安看着面前的三杯舒芙蕾,犹如被什么一下子填满心脏。
她拿勺子挖了一口送进嘴里。
周勀问:“怎么样?”
她感受着口腔里的蓬松细软,绵甜奶香,低头狠狠抽了一口气。
周勀见状稍蹙眉,问:“味道不行?”
再抬头时常安却已经红了眼眶。
她边哭边笑着问:“这几年是不是一个人偷偷在这练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