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勀:“脸怎么红成这样?”
“真的么?”常安立即打开了前面的镜子,照了照,果然通红。
“晒的吧。”她说。
“从公司走到这能晒成这样?”
“不是,下午去工地送了趟图纸,来回三个小时,走了好多路。”
“……”
常安又拿手贴在脸上摸了摸,她皮肤白,一晒就红很正常,但这会儿不仅红,还火辣辣的烫。
“惨了惨了,估计是要晒伤了,看来涂几层防晒霜都没有用,明天记得要带防晒衣和口罩去公司。”
周勀脑中立即浮现出一个全身武装包得严严实实的人影,不觉笑了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不过除了带防晒衣和口罩之外,记得再带一盒藿香正气水。”
常安不解:“为什么?”
周勀:“以防你把自己裹得太厚要中暑。”
常安缓半天她才气得把纸巾扔过去,“觉得你这是一点都不心疼啊!”
周勀耸了下肩,“我心疼有用?”
常安想了想:“好像确实没什么用!”
周勀:“所以…”
常安转过来自己也笑出了声,等她笑完,周勀问:“现在去吃饭?”
“外面吃么?”
“吃顿好的给你补补,犒劳你职业生涯的第一天圆满结束!”
常安:“……”
周勀已经重新发动了车子,“有没有想去的餐厅?”
常安歪着头想了想,“算了吧。”
“嗯?”
“太累了,哪儿都不想去,直接回家行不行?”
“……”
原本路上周勀想问下她第一天上班的情况,结果车子还没开上高架常安就睡着了。
周勀利用等红灯的时间去后座捞了自己的西装给她盖上,她皱眉很不爽地扭了下身子。
周勀以为她要醒,可是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看样子是真累着了。
周勀把冷气往上调了点,一路开到长河。
到家后常安简单洗了澡,往脸上盖了张面膜就瘫在沙发上不肯动了,周勀给她端茶递水,伺候完还得去厨房做饭。
四菜一汤肯定是没有的,他平时真的很少做饭,只是拿冰箱里的食材简单炒了两个蔬菜,又在手机上叫了一份鸡汤。
“过来吃饭!”
周勀把饭菜都拿到餐厅那边去,可常安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一点。”
“你吃吧,我真的没胃口。”
周勀过来看一眼,她脸上敷过面膜之后已经不红了,只是眼神懒洋洋的。
“病了?”周勀俯身在她额头摸了摸,“没发烧。”
常安苦笑:“哪这么夸张。”
周勀:“那为什么不想吃东西?”
常安:“腿酸,加上可能热过头了,不想动。”
周勀无奈,皱着眉把常安直接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
“抱你去吃饭。”
“……”
他一直把人抱到餐厅,搁椅子上,又给她拿小碗盛了一碗汤。
“多少吃一点,不然晚上要胃疼。”
常安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勉强喝了小半碗汤,又扒了几口饭。
晚饭之后常安直接去了卧室,周勀也难得没工作,早早上楼,结果一推门就见常安把脚往毯子里塞。
“怎么了?”
“啊?”
周勀看了眼,她手边摆了一瓶精油和纸巾。
“怎么回事?”
“没什么。”
显然在撒谎!
“把脚拿出来。”
“真没什么。”
“常安!”
常安一看他那模样像是真要发火了,瘪了下嘴,一点点把脚从毯子里挪了出来。
周勀走到床边坐下,拎了她一只脚到自己腿上,看了眼,脚底两个大水泡,后跟也被磨烂了,回想她今天好像穿了高跟鞋去上班的。
“弄成这样怎么一直没说?”
常安讪讪笑了下,“怕你骂我!”
周勀:“……”
常安:“而且一开始我自己都没什么感觉,,只是刚洗澡被热水泡了才觉得有些疼。”
周勀眉头几乎拧成一条线,“只有些疼?”
常安:“呵呵…”
周勀:“另外一只脚!”
常安乖乖把另外一条腿也伸过去,周勀反转着看了下,同样的情况。
他不免抽口气,又拿过那瓶精油看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字。
“这个有用?”
“啊?”
“舒缓而已,别涂了,我出去重新买药膏!”周勀起身。
常安拽了下他的手臂,“别麻烦了,我也不是不能忍。”
结果一眼就被周勀瞪了回去,“躺着,别乱动!”
常安:“……”
半个小时后周勀拎了一包东西上来,先用温毛巾把常安的脚都捂了遍,再用碘伏擦拭消毒,后跟磨烂的地方上了一层药膏,剪了一小块纱布包好。
“左脚那个水泡有点大,需要挑开把水挤干净!”
“啊?”
不顾常安惊呼,周勀把她的左脚重新搁自己腿上,固定住,又拿棉签蘸了酒精在周围擦拭一遍,银针也消了毒。
“忍着点!”
常安咬住嘴唇,“嗯!”
银针刺破的过程倒挺快,只一瞬间,只是挤水的过程有些酸爽,常安忍不住嘶了一口气。
“快好了,再忍忍!”
好在周勀动作还算快,弄完之后又在上面抹了层油滋滋的东西。
“这是什么药膏?”
“红霉素没见过?”
“…做什么用的?”
“消炎,以防感染!”
她是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完了又问:“不需要包一下吗?”
“水泡不能包,需要透气,还有,你这两天尽量少碰水,明天找双平跟凉鞋穿着去。”
“哦。”
常安把腿收回来,周勀已经在收拾东西,他身上仍旧穿着白天上班的衬衣,卷着袖子,后腰有些皱了,因为是深蓝色,胸前和后背一大块被汗浸湿的区域已经变成了黑色。
他好像自回来之后就一直忙到现在,刚还出去专门买了药。
常安有些过意不去。
“你去洗个澡吧。”
周勀刚好把药都收拾完,“你先睡,我洗完就过来陪你!”
半小时后周勀换了身睡衣过来,常安还没睡着,两人便聊了一会儿。
常安把白天公司的事跟周勀说了下,包括那些“诡异”的同事和背后对她的议论,周勀也愿意耐着性子跟她分析,又细致地给她介绍了一下辉鹏建工的情况。
当然,他所说的都是常安之前在网上查不到的资料。
比如辉建的发家史,再比如老板费定国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解下来常安才知道公司老板最初是工地的基层工人,也就是我们所谓的农民工,一点点积累发展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一半靠运气,另一半恐怕要靠手段。
“哦对了,你知道我上司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上司?”
“嗯,项目经理,好像叫张…张建虎?”是这个名字吧,常安又回想了一下中午在“小食堂”听到的内容,“嗯,张建虎。”
周勀在巨大的人际关系网里搜刮了一遍,“不认识!”
“听都没听说过?”
“就算听说过也未必记得,别说辉建了,就你们一个办事处应该就不下于十个项目经理。”
“这么多?”
“行业性质所定,大一点的项目同时都会有几个项目经理,而且周期都会比较长。”
常安想想也是这个理。
“不过你这位上司,我会留意一下,姓张对吗?”
“嗯,张建虎!”常安再次重复。
周勀揉了下她的肩膀,“记住了,睡吧,刚不喊累么?”
他把人搂到怀里。
常安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说实话是真的累,白天倒还不觉得,可此时夜深人静地躺床上,好像身上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着,但就是睡不着啊。
等常安翻到第五个身时,周勀在黑暗中问:“怎么了?”
“失眠。”
“亢奋?”
“可能吧。”
“正常,大部分人在适应一个新环境的时候都会这样。”
常安巴巴看着天花板,累归累,委屈也是受了点委屈,但大部分是一种兴奋与新奇并存的情绪,里头还夹杂了许多希望。
新的开端,新的人生,常安大脑皮层还处于一种活跃状态,她在周勀臂弯里翻了个身,把脸对着她,稍稍缩了下身子。
“喂…”
“嗯?”
“刚才你帮我挑完水泡之后,我以为你会让我明天别再去上班。”
“为什么会这么想?”
“觉得…你可能会嫌我麻烦。”
周勀想了想,“嗯,是挺烦的。”
又是接送又是做饭又是回来端茶递水地伺候,忙了一晚上感觉比他自己上班还要累。
周勀把另一条手臂枕在自己脑后面,“但是我知道你想去尝试不同的生活,不同的人生,可能我不能帮到你很多,但至少也没权利阻止,更何况你什么脾气,想要做的事也不是我说两句就能改变主意的。”
重点在后两句,周勀半无奈半妥协。
常安听出了他的意思,他这算是默默支持她作的任何决定,嘴上虽然不说,但背后却用行动表示。
夫妻之间互相坦诚又能互相理解并支持,其实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