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可能吧。”周勀态度淡淡。
褚峰也不介意,“不过现在拿地也不是光看资金,元玺是不缺钱,但名声不大好,前几年负责的几个老城项目我听说里面有些猫腻,何兆熊靠这发家也是不清不楚,泸旸湖毕竟是市里重点项目,省里都关注的,更何况你父亲还在任上,光看这层关系还是你们荣邦赢面大。”
这话说得暧昧不清,常安其实听不太懂,她从来不关注周勀工作上的事。
周勀笑了笑,转身看了眼褚峰,“我父亲很少干涉荣邦的事,但这几年还多亏褚行长支持,泸旸湖项目我们确实也在争取,只是争取下来后期资金有些吃紧。”
“资金是小事,周总这是开玩笑了。”
三言两语已经道明,各自心中了然。
周勀也不多言,端起杯子与褚峰碰了碰,“那后期还需要仰仗褚行长多帮衬。”
“周总客气,荣邦和我们银行合作这么多年了,互利共赢,帮衬谁都谈不上。”
各自把杯中酒饮尽,事情算是谈拢。
于周勀而言项目少不了银行贷款。
于褚峰而言银行需要赚项目的利息。
当然,这些常安也不懂,更没兴趣关心,她闲来才听听。
这边“正事”算是谈完。
褚峰又突然举杯和常安碰了碰,“常小姐,第一次见面!”他有别于在场其他人不叫常安“周太太”,常安也没在意,哪知他后半句又说,“果然是接了婚就是不同了,以前周总每次出来开会带的都是妹妹,今天我是第一次见他带别人来。”
常安:“……”
这就尴尬了,有种“鸠占鹊巢”的意思。
常安咽了口气,装傻:“你说星星吗?她来确实比我合适,毕竟项目上还能懂一些,不过她最近好像比较忙,阿勀才让我陪他过来的。”
她演技有时候确实自然,周勀也不揭穿,就在旁边看着她一本正经撒谎。
储峰又说:“是吗?我也好久没跟她联系了,她从香港回来后一直想约她吃顿饭,不过周总你这妹妹可真难约,不是加班就是出差,下次你把她喊出来,我做东,一起吃顿饭。”对方似乎很热衷周歆。
常安舔了下嘴唇,突觉自己多余,只是她也知道周歆人脉广,交际能力强,跟着周勀这么多年,圈里肯定有很多共同的朋友。
这边褚峰突然又抬手碰了下周勀,转移话题,“听说最近何兆熊把手里的事情都扔给对面那位管…”对面那位自然指陈灏东,“什么来路啊,好像还因为吸毒进去过,前阵子刚出来,何兆熊怎么放心把这么大家产扔给一个瘾君子,就因为他女儿喜欢?”
周勀意会不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褚峰倒来了兴致:“不过我也听说这人有两把刷子,脑子活,胆子大,风格倒跟何兆熊有几分相似,都喜欢走偏门?”
这是常安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关于陈灏东最近几年工作的事,当然,她当时还不清楚何为“走偏门”。
周勀没言语,突然转身看了眼常安,“是不是觉得无聊?”
话题突然被打断,常安目光没来得及转回来,“什么?”
“问你是不是在这呆着无聊?”
“没有啊,还好,你们聊。”
突然对面又传来一阵嬉笑,金大富和陈灏东并着另外几个人在聊天,也不知讲到什么有趣的事,逗得何灵整个崴在陈灏东怀里。
陈灏东也受用,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搂着何灵,身上西装已经脱掉了,领带早不知被他扔到哪里去,衬衣扣子解了两三颗,露出一小截古铜色的肌肉。
常安突然意识到,整个过程,从晚饭到现在,她无数次偷看对面的男人,而他却似乎连正眼都没瞧过自己一眼。
他们完全是两个陌生人,不然你看,全场除了周勀和何灵,竟没人知道他们彼此认识。
很可悲呐!
常安觉得自己似乎又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把自己逼来这里,坐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中,顶着一个太太身份尴尬又无趣,大概整场人都把她当眼中钉,因为是她的存在导致大家在这只能搂着女人聊天喝酒吹牛逼
哪有来夜总会只聊天喝酒吹牛逼的呢?
常安真是扫了一屋子人的兴。
哦不,也没有,至少对面那两位玩得很欢,即使是在这种场合中也不忘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喝酒,说笑,拥抱……情浓时,就在刚才,何灵索性攀上陈灏东的脖子给了一记香吻,虽然灯光暗,模糊不清,但常安真真切切看到陈灏东在与她亲吻的那一刻眉眼下弯,应该是极其甜蜜又享受的吧。
常安突然记不得这男人吻自己的样子。
心里好烦好闷……她伸手过去捞过杯子。
“怎么了?”旁边又突然出声。
常安顿了顿,周勀稍稍压身过来,善意提醒:“你拿的是我的杯子。”
她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不是先前的柳橙汁,是威士忌,可是威士忌明显比柳橙汁好喝啊,特别是现在,就这一刻,常安需要酒精来拯救自己。
“我想喝酒!”她很直白地表达意愿。
灯光暗,但周勀还是能够看清她眼底的伤感。
对面再度传来动静,混着何灵倚在陈灏东怀里娇滴滴的笑声。
周勀略带警告:“不准!”
“可是我想喝,就一点点…”她祈求,伤感中又掺杂一点示软。
周勀吃不了她这套,脑仁疼,又气得不行!
“随你吧!”
他挥挥手突然不想再管,何必呢,这个愚蠢又幼稚的女人,跑到这来自讨没趣。
常安被允许了,拿过他的酒杯就喝了小半口,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酒好,味道劲,周遭烟红酒绿,味蕾和禁锢在那一刻被打开,常安本就对酒精没什么自制力,很快周勀杯子里的酒都被她喝光光。
少爷也殷勤,眼睛瞅着立马过来替常安换了杯子。
从黑方到红方,连冰块都不加,少爷倒一杯,她便饮一杯。
三四杯下去,周勀轻捏住她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她已经眩眩晕晕,抬头只见对面一双重影,何灵靠在陈灏东肩头笑啊笑,浪啊浪……嗯,常安突然又想到小时候有次,还是初中,陈灏东那时候已经上技校了,寄宿制,晚上和女同学去看电影,其实也不是光他们两个人,随行还有其他同学,结果这事被常安知道了,晚上十一点她溜去陈灏东学校门口堵他,扑上去就在他手臂上咬了一排牙印。
好气啊,气得一直哭,一直哭,哭得肝肠寸断的。
傻子陈灏东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不敢骂,又不知道怎么哄,急得捶胸顿足直接把常安扛了回去。
难怪常佳卉说:“我姐那人呐,你真以为多温顺多好骗啊,哎哟暗戳戳的心眼其实比针尖还小!”
可是比针尖还小气的常安,以前为了一场电影恨不得把陈灏东咬死,现在呢?他当着自己的面与其他女人拥抱,接吻…嗯,就差上床了,她能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她……
常安突然“嗖”地站起身。
周勀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她却不吭气,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人,脸色发沉,拳头握紧。
周勀眼看不对劲,拉她:“常安?”
常安身子晃了晃,就那一瞬,搂着何灵的陈灏东突然抬头看了眼,酒杯交错之间,视线从常安脸上掠过去,匆匆一瞥,旁人根本不会发现,但常安看见了,那一眼便如大火烧尽,繁花落地,刚才一腔堵住的气猛窜到了脑门心。
这时胖胖的罗总突然醉醺醺地走到了房间中央,一手举着杯子,一手搂着姑娘。
“来来来,光喝酒多没劲啊,要不咱来晚点花样?”
已经憋了半场的其余几个男人自然亢奋,一致附和,“行呐,罗总想怎么玩?”
“问问金老板?”
又是一通起哄,毕竟已经几轮酒过去,包厢里的气氛明显高涨,金大富此时更是醉得七荤八素。
“玩……玩的花样多了,不过…今天周太太和陈总女朋友在场……咱也不能玩得太过头,要不挑个简单的,滴水不漏怎么样?”
“行呐,一男一女搭配,刚刚好!”
这时喜欢凑热闹的何灵问:“什么叫滴水不漏啊?”
“来来来,罗总示范一遍给何小姐看。”
喝得醉醺醺的罗总便往姑娘嘴里灌了一口酒,姑娘搂着他亲上去,旁边有人叫嚷着当现场解说,“看到没,就这样,把酒喂给对方,一滴不漏才算赢,那…罗总你不行啊,舌头伸太快,猴急,水平不过关…”
旁边自然一通哄笑,全是被酒精和情。欲烘出来的潮热之气。
常安看了心里发虚,打了个酒嗝扶住桌沿,心想这都玩的什么低俗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