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先回去加班？”餐厅的临窗餐桌前，倪真愤愤不平地放下了汤勺, “这都几天了, 曼妖婆有完没完？”

“嘘——小声点！都在这里吃饭，小心被她听见了找你麻烦。”尤茜离开高脚椅, 反过来安抚倪真的情绪, “再看看情况吧, 也许过几天就消停了。”

职场不是象牙塔，不会容忍你学生时代的任性。

尤茜一路叹着气回到投行部, 心里抱怨不停，但还是认命地开始忙活。

空荡荡的办公室, 除了键盘和鼠标的响动外，再没别的声音。

片刻后, 门外走廊传来穿高跟鞋独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尤茜桌前。

一片阴影笼下来。

尤茜抬头, 对上曼琳俯视而来的目光, 轻蔑、厌恶、又幸灾乐祸。

两个人的办公室，很多话不必遮掩，尽可敞开来说。曼琳随手掀了掀桌上那摞厚厚的旧资料, 哂笑着问：“苦力干得开心吗？需不需要我再给你多加一点？”

尤茜的手停在键盘和鼠标上, 抿唇沉默一会儿, 耐不住反问：“有意思吗？”

“有啊, 有意思得很！”曼琳眼尾上扬, 笑得很开怀, “看你情场职场都失意，怎么会没意思？”

从小被宠到大，多少有点脾气。被压榨这么多天，又当面来挑衅，尤茜快忍无可忍了！

她深吸一口气，克制地问：“就因为我不愿意跟你去见所谓的客户、靠歪门邪道往上爬、跟你的三观相悖，就要使绊子逼我妥协？”

又是这种白莲花的清高言论！字字句句都透出瞧不起的味道。

曼琳脸沉下来。

她靠经营人脉爬上来，才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肮脏事！飞升的机会送上门不要，还自恃清高地批判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嘴巴这么硬，看来，是这几天还教训得不够！

曼琳大步流星地走回工作间，粗暴地掀开铁皮柜，从里面抱出一摞旧资料，泄愤似的哗啦甩到尤茜的桌上。

马克杯滚落在地，褐色的液体从桌角一路泼到地毯，浓浓的咖啡味在空气里发酵。

时间仿佛凝固。

两人隔着满桌狼藉对视。

曼琳看着面前紧绷的精致小脸，手指在隔板上弹琴般跳跃几个来回。

末了，抬起下巴，冷笑着讥讽一句：“你三观正！你高风亮骨！我倒要看看，离了你的高材生男友，你自己能混成什么样子！”

扫了眼那堆早就没用的破资料，曼琳抱着胳膊，慢悠悠补了句：“慢慢做，旧资料我那里多得是。”

虽然午餐时尤茜还在说服自己要学会忍耐，但有些气，她真的不想再受！

没管桌上的一片狼藉，尤茜拿上包，直接走人。

——都欺负到头上拉屎拉尿了，还忍个屁！

兔子急了咬人的桥段，曼琳见得多了，她嗤了声，食指绕着胸前的长卷发，半提醒半威胁地说：“你可想清楚了，离开容易，再想进来就难了，我曼琳的脸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踩的。”

尤茜撑着玻璃门，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闻言，动作微滞。她背对着曼琳，太阳穴因逆流上脑的沸血而突突直跳。

为曼琳丢了工作不值，可继续当包子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到底，要怎样才能两全其美？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正和曼琳僵持，投行部前台小姐匆匆忙忙跑来，视线掠过尤茜，在曼琳身上停了几秒，然后回头高喊：“人在这儿！”

尤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人事部经理和保安队长领着两位民警往跟前来。

“麻烦借过。”打头的人说了句。

尤茜连忙侧身让开，看着一众人径直走向和她一样懵然的曼琳，公事公办的一句：“曼小姐，你疑似参与几起强迫女职员和他人发生关系、泄露商业机密的案件，请跟我们去一趟警局，配合调查。”

……

多行不义必自毙。

形容的大概就是曼琳这种人吧。

看着曼琳被警察带走，直到气急败坏的骂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尤茜才终于回神。

那两项罪名就像大山似的压下来，随便一条都够曼琳喝上几壶！

她瞥了眼桌上那堆旧资料，怔怔地想，今天是不是不用加班了？

神游着收拾完桌子，刚捡起地上的马克杯准备去洗，本该在休息区谈天说笑的女职员们，像生鲜市场抢便宜的大妈般一拥而入。

“天啊天啊！曼琳真被抓走了！”

“还有假？她坐上警车的照片都有了！你们还在质疑什么？”

“这瓜有点大，我要慢慢消化。”

“尤茜！你刚才在办公室，到底为什么抓曼琳？你给说说！真是强迫女职员陪.睡和泄露商业机密吗？也太悬乎了吧？”

尤茜握着马克杯，一晃眼的功夫就被簇拥在人群中央，事关名誉，她没好夸张，实话实说：“警察是这么说的，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见她这里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吃瓜的女职员们纷纷散开，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讨论。

尤茜趁机脱身，去茶水间洗杯子。

倪真追了上来，说话眉飞色舞，颇为兴奋：“进公司的时候就听说曼琳人品不好，欺压新人，逼走好几个女职员了！没想到咱们投行部还藏了个黑心老.鸨！抓得好！最好牢底坐穿，别出来害人了！”

尤茜没说话，她现在脑子还很乱。

走进茶水间，不由想到前些天曼琳曾在这里对她发出邀请。如果当时她答应，估计就是受害者中的一员了吧。

曼琳被捕，大快人心。

整个下午，投行部都无心工作，最后还是吴副经理出面维持秩序，工作才得以正常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