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柳青河这位县衙里的吏房文书是下差回家。当然,随柳青河一起回来的,还有在学堂里念书的张春旭和小舅舅柳大山。
柳青河和柳章氏夫妻二人,膝下目前有一儿一女。大女儿是出嫁的柳秀秀,小儿子就是比张春旭大两岁的柳大山。
说起来,柳秀秀和柳大山这一对姐弟,相差了整整十五岁。其实,在这一对姐弟之间,柳青河和柳章氏夫妻是夭折过一双儿女。
往前数十年的光景中,世道是真不太平。大灾时节,孩子染上疾,也就是看命够不够硬了?
对于应天府下辖的锦城县百姓而言,龙凤元年,小周王被朱丞相迎来了南边后。这日子才是一天比一天有盼头。
朱丞相在百姓们眼中,就是一位贤臣能臣啊。
至于小周王是昏是庸?呵呵,百姓们表示,他们也不知道。
柳家的午饭,很简单。
就是两荤一素,一汤一饭。
荤的,是一条清蒸河鱼,以及回锅肉炒菜邦子。素的,是小炒的蒜蓉青菜。汤嘛,则是洒点油花儿的一沙锅蛋花汤。至于饭食,就是粗细粮混合煮成的杂合饭。
这一餐,对于百姓家而言,算得美味了。毕竟,不待客的话,一般人家是一月里也就动那么两回荤腥。
饭罢后。
张春旭和柳大山下午还要上学,这会子,就去午睡片刻。
张启和岳父柳青河是相对而坐,在堂屋中聊起一些外面的事情来。
“张家郎,你对仕途一道,还要着眼于科举上奋力拼搏吗?”柳青河准备问了女婿的意愿后,再提点建议。
“岳父,小婿此来,是来求教的。”
张启说了他的苦衷,道:“小婿在科举上,童生怕是到头了。”
“如今小婿上有高堂,中有娇妻,下有三个孩儿。论起来,小婿一介男子汉,多年来全靠家中奉养求学,忏愧啊。”
“岳父,小婿想寻一差事,正紧的谋生养家。”
成家立业。
张启想他已经早成家,儿女都三个。应该立业,给孩子们留一点家当了。毕竟,三个孩子长大后,儿子要娶妻,要儿媳妇的聘礼。女儿要嫁人,要抬出门的嫁妆。
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子,满门老小担肩头,张启有强烈的危机感了。
“您意下如何,觉得能行否?”张启的问话,让柳青河这位文书是微微沉吟。
片刻后,柳青河才是开口,压低了声音,说道:“本来衙门里的小道消息,是不当透露出来的。不过,咱们翁婿之间,不讲外话。”
“小周王怕是要倒啊。”
“朱丞相要做天子了。”
这一席话出来,张启是唬得面色苍白,他喃喃道:“这,这……”半晌里,竟是憋不出别的字眼来。
“此话此时,出我口,入你耳。”
“等你出了这屋门,我这岳丈是不会承认说过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所以,张家郎,你小子把那些自唬自的心思,都搁置了。”岳父柳青河伸手,轻叩了桌面。那“叩叩”的声音,拉回了张启的心神。
“小婿不懂,那等贵人的事情,与小婿的差事有何干系?”张启决定了,他还是当个本份人。
没那三分三的真本事,不谋了梁山路。
“当然有关系。”柳青河这个老岳父笑道:“拱卫司,听过吧?”
张启点点头,道:“替丞相查巡民情,缉拿罪犯。”
柳青河停了手头的轻叩,沉吟片刻后,讲解道:“咱们锦城县属于应天府管辖,这地头是丞相的发家之地,消息自然也是灵通着。”
“拱卫司要扩编,需要一些读书人充实进去当笔杆子。”
“偏偏拱卫司的名声,在仕林里不是特别的正派……”话到这里时,柳青河那笑声里,有些冷嘲了。
其实,拱卫司的名声,在仕林的舆论中,简直就是被喷击的对象。毕竟,这拱卫司不听君主小周王喻令,而是一心一意团结在朱丞相的麾下。
对于儒家学徒,如何能忍?
这简直是目无君上啊。
“这,能成吗?”良久后,张启抛掉了读书人的颜面,准备老实的谋份公差。
“你虽是童生,好歹也算读书人。若再加上我这边的一些人脉,上下多加打点,有八成的把握能成事。”柳青河给了肯定的答案。
张启起身,躬身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