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门前的叫嚣已经到了一个让人无法容忍的极限。
终于。
有人现身城头。
“尔等贱民,竟然敢公然叛逃?”
“城上的是个什么东西?藏头缩尾的……贱民骂谁?”
“贱民骂你!”城上的人回骂。
城下突然响起一阵嬉笑声。
城上那人似乎终于明白过来,自己骂了自己。
突然刷的一声抽出长剑。“有种的,你们便进城。”
“有种的,你们出城。”
“鼠辈们,真是胆小如鼠……城门大开,都不敢进来。看来是在矿上被打怕了,已经习惯当奴才,受人差遣了。”
那人这话,挑拨离间的嫌疑实在太明显了。
“我们便是当奴才,也不愿在县令治下当平头百姓……我们当奴才,即没人来抢妻抢女,也没人觊觎家产。这么一比,当奴才比当百姓好上太多。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字喊的震天动地。
几乎掀破了天去。
城上之人脸色变了几变。
“城上的兄弟,小心你的妻女……你妻子最好貌丑无盐。你女儿最好是个傻子……要不然,被县令相中,你也会和我们一样,丧妻失女的。”
“是啊,城上的兄弟。我们以前和你一样,老老实实,本本份份。可是最终,我们的亲人伤的伤,死的死。我们最终还被发派到矿坑。
那矿坑是什么地方,兄弟你知道吗?
那里天天死人。
守卫简直不是人……他们简直以杀人为乐。他们手中那根鞭子,上面染着血,沾着肉。
我们一天要上工八个时辰,还不给饭吃。
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发派十个,死伤九个。侥幸活下来的那一个,每天被鞭打,饿着肚子上工。不敢说一句话,因为守卫的鞭子如影随形。
城上的兄弟,这便是你们守护的王法吗?你们拼死保护那个县令。可他呢?高床暖枕,锦衣玉食,温香暖玉。却让兄弟们为他冲锋陷阵。凭什么?
只凭他和京中权贵狼狈为奸吗?兄弟们,醒一醒吧。这样的狗官,当诛。”
穆臻以为这个小秀才只是有些口才。
倒不想关键时刻,竟然站了出来。一番话后,四下一静,城上那个前一刻还在叫嚣的守城官员,竟然也沉默下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便是官员有错,也该由朝廷来审理,而不是动用私刑,我念你们也是苦命人。快快散去吧。既然得了自由,便不该来此冲撞。”
“国法在哪?朝廷在哪?它能看见我们所受的苦难吗?我们不冲撞,等来的只能是更狠的招术。我们中大多数人以前都是良民,朝廷让我们做什么,我们便老实的做什么?
可是朝廷没有怜悯我们……
我们最终还是失去亲人,孑然一身。城上的兄弟,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我们不想死,我们想活。
想要活着,便要弄死那个狗官……还请兄弟高抬贵手……
不要做一个泯灭了良知的人。”
小才秀何止有些口才,简直是口才了得。
当着敌人的面策反敌人,看起来竟然还颇有成效。
“这个人,在矿上时,很胆小怕事?”
“是啊,奴婢也觉得奇怪呢。这人是个读书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若不是读过几年书,早就死在矿坑里了。
他若有这么好的口才,怎么可能碌碌无闻呢。有些奇怪。”
终于,这场口舌交锋到了论胜败之时。
“……小兄弟,我有命在身。不得不如此。你们,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