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风的眼睛红得吓人,停在倪胭面前的拳头在发颤。他整个人冷厉阴翳到完全没有平时全民男神的高贵风度。
这个人不是沈行风。
“行风?”倪胭试探着喊了他一声。
沈行风的瞳仁猛地收缩,神智在一瞬间回归。他收了手,向后退了两步。
沈行风脚步踉跄,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倪胭。他的眼中有两种情绪,好像有两个他在打架。
他刚刚差点动手打了她?这个认识让沈行风略微战栗。
“你这个疯子……”闻如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满脸血地指着沈行风,高声质问,“平时看你像个人,粉丝把你当男神供着!可是没想到你是这个德行!说,你是不是打过宴兮!你个家暴男!家暴男!幸好今天被我撞见,我再不准你欺负宴兮!”
闻如生拉住倪胭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后护着。即使他满脸鲜血,也要站在倪胭身前护她周全。
沈行风脊背弓着,喉间发出野兽一样的低鸣之音。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微微战栗。
倪胭皱着眉,问:“行风,你怎么了?”
沈行风没有回答她,他转过身,栽栽歪歪地踩着一地的碎玻璃往外逃。
“行风!”倪胭追上两步,身后的闻如生忽然“轰”的一声仰躺倒地。
倪胭一怔,略犹豫之后转身扶起闻如生,把他扶到藤椅上。
“没想到沈行风居然是这样的人,这个疯子……”闻如生龇牙咧嘴,呻·吟呼痛。
倪胭看了一眼沈行风离开的方向,转身去拿了医药箱,仔细给闻如生上药。
闻如生望着倪胭专注的样子,心里不由涌上一股暖流。这点伤也不算什么了。
“谢谢宴兮姐……”话一出口,闻如生才发现自己又喊了她姐。
倪胭温柔地说:“是你不顾危险挡在我身前,是我要谢谢你。”
倪胭弯下腰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颗酥糖塞进闻如生的嘴里,笑着说:“喏,奖赏给你的。”
第五颗星缓慢升起。
闻如生脸色微红着开口:“宴兮姐,你还是和沈行风离婚吧。沈行风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今天我不在简直不敢想象!”
如果你不在,沈行风大概也不会发疯……
倪胭又回头朝沈行风离开看去,眉头逐渐拢皱。
·
沈行风冲出倪胭家,用最后的理智走进僻静的一条小路。倪胭的家地处偏僻,除了前面的大路,后面还有一些人迹罕至的小路。
沈行风的脚步有些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下子栽倒。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耳边的微风声被放大,产生轰隆隆的错觉。
他用鲜血淋漓的手颤抖摸出手机,摁了几次才拨通付兰西的电话。
今天是付兰西女朋友的生日,两个人面对面躺在床上接吻,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响起,付兰西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接通,他女朋友娇哼一声质问:“到底是我重要还是沈行风重要!”
“呃……”
“哼!”女朋友抢了他的手机直接关机!
付兰西刚想去捡电话,女朋友软软的身子贴了上来。呃……好吧,反正他现在在休假……
沈行风摔了手机,忽然爆喝了一声:“你他妈的从我身体里滚出去!”
安静的林间小路只有风的声音,没人回应他。
沈行风摊开自己的双手,下一瞬,这双手不听使唤地紧紧握成拳。
他想杀人。
他用力闭上眼睛,捡起丢到一旁的电话,终于拨通沈行山的电话。
“喂?行风?”沈行山正坐在地板上陪沈晨玩拼图,电话接通对面很久没有声音。不久后,他听见电话另一头压抑的喘息声。
沈行山变了脸色,声音冷下去:“行风你在哪?”
“宴兮家后面第三条小路。”沈行风声音沙哑,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爸爸,怎么了?”
沈行山没回答,急迫地大步往外走,走到楼下喊保姆上楼陪着沈晨。他取了手铐和锁链扔进车里,将车开得飞快。
沈行风丢开电话,垂着头坐在路边。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看着出现在小路尽头的倪胭。
沈行风偏着头安静地看着她,心里的躁意一遍一遍翻滚。
“走。”他说。
倪胭自然不会听他的,不仅没走反而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当她走到沈行风面前,沈行风面部扭曲,他抬着头,用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倪胭,像看待捕食的猎物。他的脊背慢慢弓起来,像蓄势待发的狼。
“我让你滚。”几个字几乎是他用最后的理智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倪胭眯起眼睛,她嗅到了死士的气息。
沈行风的眼睛越来越红,他盯着倪胭站了起来。
小路尽头忽然出现车灯,十分刺眼。
沈行风僵硬地回头看着沈行山从车上下来,他松了口气。
沈行山也松了口气。
沈行山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晃动拳头,走到沈行风身侧时,他朝着沈行风一拳朝打过去。
沈行风身形晃动朝一侧倒下去。
倪胭惊讶地问:“你打他做什么?”
沈行山呼出一口气,冲倪胭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比较绅士的笑容,说:“他需要发泄。”
沈行山话音刚落,沈行风如野兽一样扑上来,两个人滚落在草坪上厮打。
倪胭皱眉看着厮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沈行风下手凶残狠厉,沈行山完全不是对手只能不停躲避。
她看得出来现在的沈行风是失控的,他恐怕并不知道自己打的人是谁。眼中的杀意很浓,然而这种杀意并不是一直存在的,偶尔会恢复清明,就像两股力量在挣扎抗衡。
倪胭悄悄将一溜儿柔和的龙力渡入沈行风的后心,助他稳住心智。
不多时,沈行风的力道轻缓下去。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给你当哥。”沈行山吐出嘴里的血,用手铐
把沈行风的手铐了起来,将他推进车里后座。
他摔上车门,视线里出现一张纸巾。沈行山看了倪胭一眼,接过纸巾擦去脸上的血。
沈行山上了车,倪胭也跟了上去坐在副驾驶的位子。
脸上火辣辣的疼,沈行山将手搭在方向盘上许久没动作。
“我可以问问我老公怎么了吗?”倪胭问。
沈行山转过头对上倪胭的视线,她很平静,没什么惊慌恐惧。
“不知道!”沈行山烦躁地说了这么一句,又放缓了语气,“他小时候就有些洁癖和内向,不过不严重。后来病了一次,醒来就这德行了。”
“他会失控,然后有暴力倾向?”倪胭问。
“倾向?”沈行山指了指自己的脸,“已经是事实了!”
倪胭轻笑了一声,温声细语:“你气什么?不是你凑过去让他打的么?”
“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拿你发泄?”
倪胭漫不经心地说:“他又不会打我。”
“他如果不发泄出来会一直神智不清。这几年已经好多了,我们都以为他没有再发病。没想到……”沈行山叹了口气,“头几年严重的时候,要把他锁着关在笼子里。”
沈行山烦躁地一脚油门,说:“没错,你老公是个精神病患者。”
倪胭没回话,她回头望着躺在后座上的沈行风。
他睁着眼睛,双眼一片空洞。被手铐铐住的手在流血,鲜血一滴一滴流下来。
倪胭眯起眼睛,轻嗅沈行风周身将要散去的死士之气。不,不是这样的。他不是精神分裂,而是有另外一道亡魂想要强占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