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东有备而来。

恶灵是人类负面情绪的集合体，它天生与人为敌。东山游泳馆的最深处潜藏着一只强大恶灵。它就是这几个月来，无数学生或是离奇自杀、或是失踪的罪魁祸首。

女学生乔涟只是受害者之一，还有更多可怕真相被隐藏在了怪异的平静下。

温子升微微皱起眉头。

他察觉到了骤然爆发的超然能量！

原本遮遮掩掩的恶灵完全张扬开声势，用来遮掩它身体的黑暗帷幕如雪花般消融，露出了玻璃幕墙后的游泳池中，最上级恶灵肆意盘踞的青色巨型躯干。

恶灵的主体像是一条蛇，蜿蜿蜒蜒卷成蚊香的形状，两侧游离着数不尽的纤长怪手。先前袭击学生的，正它的一条手臂。

而这样的怪手，它的身体上至少还有数百条。

恶灵脸上肌肉堪比丘陵的层次，又如同饱经沧桑的中年女人的脸，车轮大小的巨大白色眼睛里，黑色瞳孔的比例极小，透露出毫无感情的诡异气息。

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只是望过来，就让人有窒息到呕吐的强烈不适。

李夏铎等死般靠在墙壁发抖。

“它叫龙王。”何志东冷声道，缓缓从怀中拿出一块七彩斑斓的椭圆形石头，锯齿状边缘棱角分明。

恶灵龙王发出低沉若鼓的狂怒嘶吼。低频声波让整栋游泳馆都陷入回声的震动里。

何志东手中的东西叫做“非缄默之石”。

最初来源无从得知，是何志东从埋葬学社的2号“宿命”手中借来，也为此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非缄默之石具有读取和操纵灵魂的神秘能力。

何志东利用它命令恶灵龙王。

也用这石头读取了记忆模拟出杜袅的模样，再硬生生地将自己灵魂分裂出一大块来，赋予它形体，成为引诱杜袅和温子升涉入调查的诱饵。

灵魂是人类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人精神和意志的载体，一旦损伤再无修复的可能。

他的决心一往无前，从石头发出的命令直达龙王思维。

龙王再次嘶吼，原本明朗的天突然阴云密布！刹那间白昼若夜，随时有倾盆之势！

何志东凝望着温子升，道：“我原本犹豫，你我是同类，哪怕你露出半分动容，我都不会出此下策。但你刚给了我除掉你的最后理由。”

他轻轻咳嗽着，脸上露出激动的猩红：“即便不愿承认，但你绝对是我最可怕的敌人。任何情绪都无法影响你，任何诱惑都没可能打动你，你的心肠比铁石更要坚硬。我无法想象，若是你这种人将来与埋葬学社为敌，会给我们造成多么严重的损失……”

“杀掉你，是我最后的使命，也是你的殊荣。”

何志东眼仅存坚决。

李夏铎明白过来，原来他们遇到的所有危险，只是开胃小菜，而这些恐怖存在更加畏惧的目标，正是那个一路上低调沉默的男人。

超能者和恶鬼已经够可怕了……所以他无法想象，让那群怪物搞出如此声势的敌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温子升难以理解何志东的动机。

他放飞大黑，转头看向何志东，问道：“我很想知道支撑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从最优解的角度考虑，杀掉我的收益期望很低，这不符合道理。”

“你越是不懂，我的怒火就越无法平息。”何志东攥住非缄默之石，用它吸收周围恶灵的能量来积蓄攻击的力量。

温子升越晚出手，对他就越有利。他不介意告诉温子升真相，来拖延一些时间。

何志东高声道。

“人类的平凡是原罪。生老病死是罪状的惩罚，脆弱的躯壳是囚禁的牢笼，让人类永远处于弱小并甘于弱小。一把刀子、一颗子弹、甚至是一次轻微的碰撞，生命也会因此终止。”

“这是错误的，需要被重新改写，人不该是这样廉价的生命。或许是上天聆听到了我们的诉求，让我们得到进化的机会！”

“只有进化才能让人清醒地意识到，曾经自我是多么卑微。这是自然选择的趋势，是低级向高级跃进的不可逆变化，而这个变化中，必然有要被淘汰的旧的事物，刀剑碰撞的尖锐不足奏鸣这起伟大演变的交响曲，人类需要一场血与火的洗礼……”

何志东露出期待的笑容，他大笑道：“洗礼，更崇高的洗礼！埋葬学社找到了通往神国的天梯，将一切不该阻碍的垃圾彻底清扫干净。没有人能阻碍人类迈向终极的步伐，所有阻碍者都将会是未来全体人类的罪人。我们是人类的先驱者，会有后人来歌唱我们的墓志铭！”

天际的轰轰雷霆是他演讲的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