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谦草民,妖言惑众,诋毁汉朝相国董公,阻挠迁都大计,罪不容诛!同党者,以同罪论处!”
故意留着王谦的性命,并非为了让王谦感受一番丧子之痛。三番屡次的挑衅之后,王谦在何咸眼中,早已是一个死人:这样的家伙,真的不杀不足以平心头之恨!
王谦其实说得一点都没错,事情到了这里,其实已不单单何家和王家的私怨。而是王谦所代表的士族阶层在拿百万黎庶为代价,来做一场豪赌!
何咸相信,王谦这种老油条不会看不出迁都大计已无可避免。可他仍旧坚持着自己可笑固执的理念,恬不知耻地想要维护士族的利益。
将一个阶层的利益绑架在百万黎庶身上,这样的事情何咸做不到。
但王谦却能做得到,所以,他便必须要死,而且还要杀人诛心!
何谓杀人诛心?
便是不仅仅要让你身死肉消,还要让你所坚守的理念一并埋葬!
故意留着王谦最后处置,就是因为何咸想让让这将死之人,发挥出比活人更有用的价值。
于是,宣示完王谦的死刑后,何咸才一字一顿地将判决言了出来:“此等大逆不道之罪,当处以车裂之刑,以儆效尤!”
车裂,俗称五马分尸。
严格来说,这种刑罚比起腰斩或者点天灯等酷刑来说,并不残酷。毕竟,在肢体分裂的一瞬,人已经死去,不必遭受太多的痛苦。
以王谦目前这种已然神志不清、唯存怨念的人,用缓慢的酷刑折磨而死,虽然更能威慑那些公卿士大夫。但更多的可能,是会让王谦在临死之前,将满腔的咒怨全都发泄出来。
如此一来画虎不成反类犬,威慑倒有可能成激励。
那样毫无人性的酷刑,会让那些士大夫在王谦的怒吼中,将仇恨深埋在心底,日日夜夜密谋着除掉他何咸。
所以,五马分尸这等迅疾的酷刑,非但最具有威慑力,也最能将深深的恐惧打入那些士大夫的心里。让他们在想起何咸的时候,再升不起一丝敌对的心思。
果然,当这样的判决道出之后,在场所有公卿士大夫都将惊疑恐惧的眼神投向了何咸。而何咸,则冷冷地、强硬地同他们对视,将他们眼中的最后一丝愤怒也给压迫下去。
一瞬间,意识到何咸着实不是什么善类的这些公卿士大夫,都迅速而惶恐不安地低下了头。
也由此,当彪悍的士卒将王谦绑缚好四肢的时候。在场数万人,已无人敢发出一丝声音。甚至,连呼吸他们都想放弃.
这就是沙场上那些武夫们的常态吗?
这些武人,难道都是这样披着人皮的恶鬼?
苍生无眼、贼子横行,我们以后究竟该如何?是沉默,还是反抗?
可假如要反抗,礼制无用、身份无用、群情逼迫更无用,又该拿什么来反抗呢?
每个人都在沉思着,都在盘算着。而更多的,则是在祈祷着:希望,这一日,不会成为汉朝士大夫的终结日。
奇迹,总会发生的,不是吗?就在五匹凉州大马已然暴躁地踢踏着马蹄的时候,不时胆怯地偷偷瞄向何咸的人却发现,何咸身后一辆马车中,忽然走下了一名小厮,面色焦急地将一张木牍交给了何咸。而何咸看到那张木牍后,寒如冰
铁的脸不由闪过一丝愤慨。
紧接着,何咸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皇宫方向,目光已变得渐渐悲凉。
奇迹真的发生了吗?
所有人都在猜测着,心中陡然升起了一抹亮光。
而何咸这里,心却一下跌入了深渊。
木牍上只有寥寥数字:若行刑,宜速。
意思很好理解,但看到那龙飞凤舞却仓促的字迹后,何咸便真正明白了一切,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蔑笑:不错,自己怎么疏忽了皇权呢?
杨修这个家伙,也当得上算无遗策了